安娜自己也有点犹豫。
她没有担任新加坡双年展评委的原因并不难猜,自然是因为不愿意又当选手,又当裁判的小小的坚持。
但安娜·伊莲娜确实是对她下个月的行程安排有些踌躇,她还迟迟都没有下定决心。
犹豫这种情绪,本是极少会出现在伊莲娜小姐的身上。
不光是在别人眼中这么觉得。
就算是安娜自己,她以前也会认为徘徊不定左右游移的纠结,注定与她无关。
如果说,年少时为数不多的和父母相处的家庭记忆,给安娜的身体留下了什么习惯印记。
那就是面临选择时的果决。
她的父亲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果决的人。
从在俱乐部和友人玩玩桥牌,再到面对党派内部不同候选人之间的拉拢。
他的脸上都从未出现过任何的纠结或者彷徨。
一秒钟都没有。
父亲曾在有一次抱着她和幕僚骑马的时候,谈话聊天间开玩笑的将这称之为“Alea iacta est”,一种义无反顾的“家族天赋”。
Alea iacta est,是一句拉丁谚语。
面对选择时,只有好的选择和坏的选择两种结果。
犹豫不定,不做选择,往往是最坏的答案。
深思熟虑是必要的,但深思熟虑不代表可以变得前瞻后顾、优柔寡断。
伟大的决策者往往是果断的决策者。
两千年前,当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面对卢比孔河的滔滔江水时,他脚下是高卢省,河的对岸是直通罗马的道路。
第13军团在他身后的河岸呈行军阵行列开。
整个帝国都在等待着他的选择。
如果他选择退回去,那么意味着和元老院以及庞贝的矛盾或许还有辗转交媾的余地。
如果他的军团踏足河对岸半步,那么就代表着内战的正式爆发。
不死不休。
要不然一直打到罗马、打到希腊,打到天边去,以帝国主人的身份坐上权利之巅。要不然死在这条道路上,以叛国逆贼,全民公敌的身份,被砍下头颅,遭到人人唾弃。
帝国的命运和恺撒个人的命运都笼罩在卢比孔河对岸浓浓的夜色里。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恺撒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史家上只记载,在这决定西方历史的关键一夜,恺撒在河边静立了片刻,便说出了这句著名的拉丁谚语——“Alea iacta est(此刻,骰子已经掷下)”,下令全军渡河。
恺撒迅速的占领了罗马,却在和庞贝的三次大决战中,在季拉基乌姆战役期间连续输掉了两次,士气差点崩溃。直到后来的法萨卢战役才终于奠定了胜局。
父亲说。
很少有政客能一辈子都只做正确的选择。
失误是难免的。
想要成为一名成功的政客,重要的身上要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要有着坚定的领袖气质,要能无所畏惧的投下命运的骰子,让人相信跟随着你能一直毫不动摇的跨越卢比孔河,跨越格拉尼库斯河战,一直跟着你前进,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面对早晨的面包要不要抹果酱都在那里纠结个半天的人,怎么能在身上塑造出让人“相信”,让人愿意追随的力量呢?
政界与战场,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
父亲还调侃,纳尔逊·洛克菲勒这种洛克菲勒家族出身的人就是太精明了,研究政治决策就跟欧洲之星列车公司的股东们开会研究列车时刻表一样,精打细算的每一分钱的便宜都要占尽。
研究来,研究去,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三心二意的不行。
在观望不前的等待中,白白让宝贵的竞选时机从身前溜走。
所以才一辈子都被尼克松给按死在了副总统的位置上,怎么都玩不过人家。
伊莲娜小姐直到今天才意识到。
很多场合下,能够不加思考的做出了抉择。
要不然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下意识有了答案,要不然,
第六百四十八章 第二参展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