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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夫人那边,得了自家兄长升迁的消息,又知他们阖家不日进京,便约了薛姨妈一道,开了库房,收拾贺礼。到了日子,王夫人和薛姨妈带着宝玉宝钗等人去了王家恭贺。贾政亦随着去了,在外院陪了一天,还避了旁人,在外书房与王子腾说了半日话。待到天擦黑,众人方才回了贾府。贾母在上房知道宝玉他们回来了,忙命人唤他进来。贾政亦携了王夫人过来请安。贾母见了宝玉,笑道:“今日去你舅舅家,可玩得高兴?”宝玉见贾政在场,不敢造次,呐呐不言。王夫人便道:“今儿兄长家请了唱堂会的春生班,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宫中的皇上娘娘们都爱听,时不时得传召入宫去。如今京中能请到他们的也只有大皇子家了。
贾母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却是半日不言语。王夫人见了,只当是贾母见不得王家兴盛,又得yì 自家兄长前程似锦,不觉挺了挺腰杆,嘴角微翘。贾政见母亲如此,因着在户部任职多年,对朝堂之事多少有所察觉,不禁若有所思起来:今天舅兄家门庭若市,其中有不少是与大皇子走得近的。便隐隐有些担心,只是此刻却不好明言。对着贾母嘘寒问暖了一番之后,带着王夫人回荣禧堂去了。
宝玉见贾政走了,立刻变了个模yàng ,像个猴儿般赖在贾母身边,说起这一日在王家的见闻:见了哪些人,听了哪些戏,吃了哪些好吃的。都一一道来。贾母摩挲着宝玉的脖子,和其说笑了半日。方道:“你去了也有一日了,去看看你史大妹妹吧。”宝玉应声去了。贾母唤了鸳鸯过来。问了时辰,便让人伺候着盥洗毕了,去了卧房歇下。
躺在床上半日,贾母毫无倦意,不禁想起数十年前,荣国府为了袭爵之事而费的一番周折。想当年,当今皇上和忠义老亲王俱为先皇后嫡出,为了储君之位,俩人争斗不断。先皇亦颇为踌躇:论才干。那两人各有千秋。只不过皇上占了长子之位,故而先皇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定了当今圣上。然而,朝中支持忠义老亲王的亲贵大臣亦不在少数,甚至形成了一股不可轻觑的势力,局势仍然是扑朔迷离。彼时,正是荣国府向内务府递交袭爵人选的时候。为了表明忠君的立场,自是随了先皇,定了毫无才干却占了长子之位的贾赦。但为了保险起见。荣国府又向忠义老亲王示好。
等到先皇驾崩,皇上登基,朝廷上腥风血雨,一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在京中权贵们忐忑度过了数月之后,眼见着追随前忠义老亲王的显贵们,或沦为阶下囚。或命丧黄泉,便都纷纷对当今圣上表明忠心。当时。荣宁二府主事之人,正是贾母夫妇和贾敬。贾敬还罢了。贾母夫妇却是一方面庆幸当初定下的袭爵人选,免去了可能来临的灾祸;另一方面却又忧心曾经向忠义老亲王示好之事被有心人翻了出来。因而,当有人拿着贾代善与忠义老亲王的来往书信时,贾母夫妇一下慌了。待到来人提出将这位亲王的骨血,也就是后来的秦可卿,放在荣国府中抚养时,夫妇二人更是愁上眉头,却不能拒绝,以免激怒对方,将书信之事传扬出去,引来杀身之祸。
思量了半日,还是贾母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此时宁国府的贾蓉刚刚出生,与秦可卿的年龄相仿,不如成就一门亲事,也算将此事遮掩了过去,亦遂了来人之意。贾敬知道后,十分的不愿。奈何贾代善先以家族大义,晓之以理,只说若不从了此事,贾家全族难逃大祸;又以叔伯之势欺压,迫使贾敬点头。经此一事,贾敬心中不畅,从此不愿与贾母夫妇打交道,却又总有无可避免的时候。待到贾珍成人,便将爵位袭了他,自己去了家庙,和一班道士修liàn 仙丹去了。
今日听得王夫人所言,王家和大皇子走的这般近。而贾王两府素来同气连枝,贾母便忧心再次卷入储君争斗之中,当年的事尚令其心有余悸。转而又想到在宫中的元春,入宫数十年,尚无子嗣,一旦风波再起,便如那无根的浮萍,不知流落何处。如此一来,贾母便觉荣国府犹如悬崖边的危石,背后不禁涌起一层冷汗。辗转反侧半日,只待天明,便要寻贾政过来说话。
此时,薛姨妈的院子里也还亮着灯。从王家回来,宝钗没有回大观园自己的院子,而是留下来陪着薛姨妈,母女俩卧在一处说着话。看着四周简陋的装饰,宝钗道:“娘,现如今舅舅回来了,又升了官
第七十七回 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