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个推测的确有些道理。韩冈对章惇的提防十分明显,从管军八位,到都堂新进,韩冈布下了偌大的局面,就是为了针对章惇独掌朝堂,进而篡位登基。这样的准备,一向只会嫌少,绝不会嫌多。
做过一天相公,就一辈子是相公。韩冈卸任宰相,可依然是开府仪同三司,只是没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差遣了。但宰相为天子操持天下的权威,也正是来自于这一差遣。没有了差遣,就没有了权柄。
寻常宰相致仕之后,朝堂上还是得给几分颜面,不过再想干涉天下大政,却再也不可能。韩琦、富弼、文彦博、王安石无不如此。天子崇以尊荣,却也仅只是尊荣,一日不起复,一日无权柄。
韩冈卸任之后,出京还是留京,庙堂内外猜测许久,最终,韩冈还是离京外任。他离京后,京中党羽能否团结一心,能否坚持他所创下的法度,都在两可之间。
如此一来,韩冈如何放心得下京师,设法多给章惇添堵,便是情理中事。
“尽是臆测。”王交却冷笑着看主席台上,只有黄履还在,苏颂已经抽空去休息了。
临时性的动议,如果有草案,下发后,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供审阅讨论,这也是给人勾结串联的时间。不比庭辩时,如有喧哗干扰的行为,警告之后就是禁言和驱逐了。
“二贼狗咬狗不是稀罕事,但二贼这一回事勾结在一起!没看到章贼那一伙是什么态度吗?”王交指着不远处的章恺,当朝首相的亲弟正与一名韩党议员谈笑风生。
又是勾结!
好端端的丝绸工坊,就因为魔教造反,被说成是刻薄残民、逼人做反,闹得工坊开不下去,背了十几年的债,不就是挡了韩贼家业赚钱的路!?魔教从头到尾闹得也没几天,却给官府弄得一州八县士绅各个不安,许多都关了工坊,还在开的也不敢雇工乡里,去买倭奴高丽奴进厂,钱都给掌控海运的章家赚去了。
章韩二贼勾结一处,不知祸害了天下多少良善!
王交手指点着桌上的草案,一下一下,阴沉的声调是多年来愤怒的积蓄,“我在这里面只看到了二贼在步步进逼。今日要帮天子定皇储,明日恐怕就又要立法划分天家私产。”
天家现在哪还有私产?范纯粹暗暗摇头,宫内宫外哪座库房不由都堂查账?入内内侍省都要向章惇韩冈报账的。朝廷岁入也是先归于都堂,再按日常用度划给宫中。
天下之财当为天下之用,这个口号,这几年在士林中很是流行。
就连金明池、玉津园那一干皇家园林,都有好几座给改造成了公园,常年对京师士民开放。这一次大会上,还有议员提案,把琼林苑也对民众开放,在好几位议政公开表示反对的情况下,还拿到了两百多票。
但也就代表了新科进士们体面的琼林苑才会被反对开放,其他呢,只要是瓜分天家之财,就不会有多少反对的意见。
范纯粹想着,正听见王交冰冷的声音,“‘公财非私财,天下之财当为天下之用,岂能以天下财货填一人之欲壑?’这话诸位可都听过吧?”
“嗯,连敬天法古都听说过呢。”江公望冷嘲道。
天家非私家,皇帝非独。夫。天子理当顺天应人,敬天法古。这就是现如今在以经学和科举为核心的《科学》上最流行的说法。原本是新学对抗气学的大本营,但现在因为章惇的关系,放个屁都跟气学一样的臭味。法什么古?自然就是祭由天子,政归宰相。
王交瞥了江公望一眼,没接话茬,江公望这个人首鼠两端,净拈着小事骂都堂,大事就缩卵,小骂大帮忙,越来越让人怀疑他是章韩二贼派来的细作了,“都堂就盼着光明正大的把封桩库拿到手。到了后天呢,怕郊祀都不需要天子了。日削月削,皇宋天子日后与那权柄为下臣所夺的倭王又有何异?”
“已经没有区别了。”江公望闻言嗤笑,扬了扬眉梢,“不,其实早年的倭王还好一点。至少倭王之位,没权臣敢去争。”
只是倭人少见识,区区一蛮夷,装什么神明之后。范纯粹暗想,却没说出口。
还是太宗在位的时候,有倭僧渡海而来,在朝堂上说倭王一脉传承数千年,昭穆相系,无人敢于僭越,让太宗皇帝好一阵羡慕。
如今
第259章 新议(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