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英廉听得心惊至极,一时之间竟险些要站不稳。
正因亲眼所见过孙女误食花生之后的后果,故而他才更要比旁人更加清楚其中的严重性。
加之此番又受惊落入湖中,不必去想,也可知其中的凶险与影响。
可这不是别人,而是他唯一的孙女儿啊……
活了大半辈子,性情沉稳的冯英廉此际竟全无了冷静可言,眼神不住翻涌着,声音亦是浮动得厉害,道:“月牙儿幼时身子不好,误食花生之后尚且能救得回来,如今难道就没有法子可想了吗?可有多请几位大夫来看?宫中的薛太医与我有几分交情,我这便让人请其前来——”
说着就招来了贴身的仆人,声音焦急地吩咐了一番。
和珅并未阻拦,也无阻拦之意。
因为相比于冯英廉,他亦无太多理智与冷静,同样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在冯英廉来之前,他听罢半夏的诊断,已让丫鬟去静云庵请玉嬷嬷去了。
并差了人在城中各处医馆打听询问,可有擅长医治此症之人,纵是有依据的民间土方子也必要打听清楚带回来。
他同冯英廉的心情别无二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着此际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冯霁雯,他全然不敢想象倘若她当真再无法醒来的话,他究竟该如何才能消除内心未能护她周全的遗憾与自责,甚至他已不知自己余生的时光该如何渡过。
一个人终年生活在阴暗之中,并非最可怕之事,最可怕的是,当阴暗被光明驱散之后,光明陡然抽离,一切再度重新陷入黑暗。
有些东西没遇到过便则罢了,可一旦遇到了,便是再不可能回到从前的。
他从未想过向来自私自利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将一切都寄予在了她人身上,且能够如此彻底。
所以他纵是舍弃自己所有,却也绝不能够放弃她。
因他清楚,如今他生亦在她,死亦在她,已无退路可言。
……
时至深夜,城中各处灯火已熄了大半,本是入梦之时,汪家上下却乱作了一团。
原因是尚且未满周岁的小公子随其生母静姨娘一同消失不见了……
汪士英夫妇急怒交加,纵然是遣了大半家仆外出寻人,却还是无法安睡。
汪太太孙氏哭着说道:“若换做往前还且罢了,可如今隽儿才走没多久,尸骨尚且未寒,庆儿更是他唯一的子嗣,是我心里头最后的念想了,眼下孩子不见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她溺爱长子汪隽如命,乃是汪家上下皆知之事,之前汪黎隽活着的时候,她尚且觉得这个长孙可有可无,可儿子一走,竟是越瞧这孩子越有儿子幼时的影子,若非是有此支撑的话,只怕她是难扛过这场丧子之痛。
可如今才刚接受了儿子离去的事实,后脚孙子竟就丢了!
&一味地哭又有何用?不过是添乱罢了!”汪士英斥责了一句。
话虽如此,可他内心的感受实则却与妻子差不得多少,对于长子早逝一事,他虽不说,心底却是存了一份愧疚在的,到底汪黎隽之后消沉酗酒,是因断腿所致。
&你说要怎么办!找了这么久也无半点线索音讯,那贱人房中值钱的东西又全给带走了,显是见隽儿不在了,起了异心的!她若此时已将庆儿带出了城去,就凭咱们的能力,又有几分希望还能找得回来?”
说罢,更是忍不住拿帕子掩面痛哭起来。
汪士英重重叹了口气,被她哭得心烦至极,干脆不再同她多言,起身欲往书房谋份清静去。
然而刚自椅上起身之时,却见有家丁急匆匆地跑进了堂中来,脸色看起来十分地着急紧张。
&是有线索了!”
孙氏连忙问道。
那家丁气喘吁吁却不敢有片刻耽搁地道:“回老爷太太……家里来了一大群官差,奴才们也不敢拦,此刻都涌进前院去了!”
&么?!”汪士英大惊失色。
这大半夜的,怎会忽然有官差上门!
&有说明来意为何?”他肃然问道。
&是……说是抓静姨娘来了!”
&她做什么!”孙氏也被狠狠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道:
351 ‘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