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墨家的巨子,墨庄的庄主,而母亲白氏,只是一介布衣,是个爱我胜过爱自己的女人。
父亲是个冠绝天下的大高手,据说能与他不相伯仲的人不过五指之数,他或许是个英雄,却不算个好父亲。
七岁那年,他给了我一把剑,剑长三尺。他把我送到后山顶上的院子里,对我说,十年,你能创得出一套剑法,我便来接你下山。
我被扔进院子的那天夜里,下着小雨,我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哭了一宿,直道再没有眼泪流出,我想我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净了,我拾起三尺剑,胡乱的挥了出去,这是我此生的第一剑,在长廊的柱子上留下一道痕迹。
听说后来我母亲和他大吵了好几次,我能看出母亲一年里来看我的那几次时,眼底藏着的心酸。
十六岁那年,母亲病逝。消息传到我这里已经是半月以后,我发疯似的向山下奔去,却被早已守在山脚的父亲挡了回去,他说我还有一年来创一套剑法。
我坐在屋檐上看了一宿的星星,我觉得除了母亲就是它们在陪着我,我没有哭,因为早已失去了眼泪,直到第二天清晨朝霞带来的第一滴雨,打在我手心。
我拾起三尺剑,站在中庭,想着这院子里我九年里留下的一万三千四百道剑痕。
我循着这一万三千四百剑,挥舞着手中的三尺剑。
雨越下越大,无休无止
我也无休无止,一万三千四百剑变成了七剑。
我周身三尺的地面上没有落下一滴雨,这是我的剑法。
我叫它墨白,和我的名字一样,母亲白氏的白,却不愿是我父亲墨姓的墨。
……
我冲下山去,没有遇到父亲的阻拦。
因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大火将墨庄烧成了白地,浓烟飘散不去。
整个墨庄死了,我看见父亲的剑插在地上,染满鲜血
我收起了那把剑,在后山立了个剑冢。
我在废墟中找到了母亲首饰盒里的翡翠手镯,用绸布包着,收入怀中。
我离开了那里
放眼天下,举世无亲
我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
第一次遇见她时,她脏兮兮地躲在芦苇荡里,看着不远处手持火把的马匪,在她曾经住的村子里来回跑着,杀死看见的所有人。然后放火焚了整个村子。
她紧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把衣服打得湿透。
那时我滑着木舟,经过那里,看到了她看见我时绝望的眼神。
又是一场大火改变了一个人,我将她救起,对她说,“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她说她没有名字,她想报仇。
我牵着她的手,在她面前将那些马匪一个一个杀死,血染红了土地,也令她将我的手抓得更紧。
我告诉她,
“我叫墨白,名字便分你一半”
“今后,我叫墨,你叫白”
她说好,就这样,我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
那天晚上,我和她躲在一个山洞里,那里没有风雨,她看着我,眼睛很美。
她对我说,我能不能教她杀人
我摇了摇头,但我能帮你杀人
……
半个月后的清晨,我拉着她走进县城。这是她第一次来,也是我的。
走过一个卖玩偶的铺子,她拉了拉我的衣袖,告诉我她喜欢这个,我笑了笑,“喜欢,那便做这个吧。”
我把我从庄里带的银子拿了出来,在城南老街上买下一间院子。
“这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
时光飞逝,几年之后
她已长得落落出尘,我们在堂前三拜,她成了我的妻子。
当年的玩偶在她手中成了千奇百巧的东西,她对我说要是有一天她能做出个我也打不过的人偶来,就让我把天下第一让给她。
我是天下第一,这是别人的评价。因为她几年前对我说我应该是天下第一。我告诉她我的父亲也许是,但我不是,她说她不信。于是我拉着她去寻找江湖上各个功夫的一把手。
一墨影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