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这种东西,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所以思杨问出“后来呢”之后,柳千一很和善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接着讲道:“其实不论你信不信,或者信了多少,这个故事与你唯一有关的地方,就在于悠悠。而关于悠悠的事情,无论你相信她是一棵竹子或者不相信,都改变不了一些事实。”
“其实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不论我具备了什么样的能力,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悠悠。我为自己终于有能力履行承诺,有能力保护悠悠而感到巨大的幸福,这种幸福是如此的饱满,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我与悠悠的母亲相互依偎的岁月。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终于看清楚,两棵树的依偎,在生命的无常面前,实在是脆弱不堪,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在无常面前,我们毫无抵抗力。我这里说的生命无常,不是你们人类眼中的生老病死,一场雨、一阵风、一些意外闯入的过客,对我们来说,都是无常。所以相对于之前,照顾和保护悠悠的岁月,才会幸福的如此饱满,在这种饱满面前,曾经的幸福感,脆弱的就像一颗露珠,你知道它会摔碎消失,但不知何时。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在幸福中颤抖着等待幸福的破灭。”
说到这里,柳千一又停下来,问了思杨一个问题:“你认为,两种幸福,哪个更珍贵?”
思杨努力去消化柳千一的话,他毕竟才十七岁,所经所历,都不足以支撑他去回答这种问题,但他还是斟酌着回答道:“可以掌握在手中的幸福,终归还是更珍贵些吧。”
柳千一摇了摇头,“可以把握的幸福固然珍贵,但它反而使得那些求之不得、握之而碎的幸福,变得更珍贵,让你魂牵梦萦,让你不停地问自己‘如果当初’。错失的幸福,披上遗憾的外衣,在记忆中会绽放永不消逝的光芒。”
不理会思杨的若有所思,千一接着说道:
“总之,我一方面沉醉于无所不能的幻觉中,倾尽全力照顾保护悠悠,一方面无时不在问自己‘如果我魂化的早一些,会怎么样?’。这是一种颇为纠结的状态,几乎逼疯了我,也幸亏有着悠悠的存在,我把自己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悠悠再走她母亲的老路,我要让她学会和我一样的能力,让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刚才讲到‘魂化’,其实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妖化,我确实变成了妖怪,一棵柳树走上街头,必定是被当成妖怪来看的。然而对我来说,这相当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努力探索着,找寻着可以教会悠悠的东西。无论如何,正如你所见,我成功了,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就像悠悠曾经站在你面前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尚且不能随意离开脚下的土地,可以抖动枝叶,可以逆风飞舞,但终归还被束缚在原地。所以每到夜晚,我都会带着悠悠,脱离本体,以灵魂的姿态飞翔穿行于山川河谷。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许多景象,那些她的母亲不曾见过的景象。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悠悠甚至感到了厌倦,这种厌倦来源于寂寞,一种因不为人知而产生的寂寞。这种寂寞本身很容易理解,我和悠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因为没有谁能够发现我们,没有谁认识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俩是不存在的。起初因为这个美丽丰饶的世界而生的各种赞赏感慨,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声叹息。我们孤独地飞行,没有尽头。”
思杨想到自己独自痛苦的日子,想到痛苦被师傅所察之后的有所依靠,他觉得自己很能理解千一和悠悠的寂寞,于是说道:“那确实是很寂寞的事。”
柳千一看了思杨一眼,带着一点点的惊诧,接着说道:“所以,当我感觉到悠悠的欣喜越来越少之后,我就知道,这种魂体分离的自由,并不是真正的自由,我们俩必须更进一步。而这一步,真是难于登天。”
“悠悠越来越少地陪我飞行,因为那种虚妄的自由到最后,只会使你发现,天地间的美丽,全是寂寞。我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了,我带着悠悠见识了世界的美丽,却没能让她得到真正的自由,她被捆缚在原地,所有的美丽都与她无关。她越来越不开心,那棵柔弱的竹子依然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不曾动过分毫。我心疼的要滴血。”
“我依然每天夜里出去,渴
第十五章千一的故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