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把脉、针灸、蒸眼、敷药一通折腾,我眼睛彻底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双眼蒙着在药水中蒸煮过多时的不知什么颜色的布条,听御医颤巍巍说,诸多猛药掺杂在一起,强力助攻之下,有八成的几率,我能复明,只是复明之后,再不能见强光、视亮物、瞧明黄与血红两种颜色,稍有不慎,就算仙医下凡,也无事于补束手无策。
我觉得,御医这话,有唬人的成分在,医者父母心,可以理解。
我眼上的束带,要两个时辰一换,颇麻烦。有时,三哥过来看我时,正巧碰上我换束带,这时,他总是打发了宫女,亲自给我洗眼换束带,几次之后,手法很是娴熟。
换过束带后,三哥总是先陪我话会儿家常,东拉西扯一些别的,实在找不到话时,会翻些话本,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读给我听。
三哥每次来时,总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尽管那人的步伐极轻,我还是能辨得出来。有好几次,我都想说,每次提着气走路,憋着气不出声,你不累,本公主都替你累。
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这样做,必有他自个的缘由,我何必要当面拆穿。
三日过去、七日过去,束带一直没有拿下来,暗存的那份侥幸开始一点点消散,眼疾,这次怕是好不了了。
我日渐害怕起来,忽觉世间尚有好多事物,我还未来得及看,好多事情,未来得及做,悲怆、绝望夹杂着烦躁一寸寸向我袭来。
我开始做噩梦,没日没夜的做,梦里,时而是娘亲口吐鲜血倒在我面前,时而是一袭明黄的父皇向我砸来一个金黄的杯盏,时而是三哥微笑着端给我一碗蔗糖膏,时而是五姐指着我鼻子说我还不如一个太监,时而是易南手握尖刀一寸寸逼向我瞳孔......
诸多的影子交替、重叠、分开、再交叠,我头痛欲裂,眼睛生疼,心口窒闷......
有次,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又做了同样的梦,在易南手握尖刀向我移来时,我大叫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黑暗中,感觉到有人轻轻握住我手,温言道:“好了,好了,不知道,我相信你,一直都信你。”
他掌心很温暖,声音很好听,无端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我渐渐平息下来,紧抓着他手,似抓住死水里的一根浮木,不肯松手,喃喃道:“我没有,没有地图,没有名单......”
他一手被我攥着,一手轻拍着我背,柔声道:“知道你没有,日后也不会有人再找你要,乖,莫怕,有我在,莫怕。”
多日来积压的辛酸瞬间涌上心头,我抑制不住,一时悲悲泣泣,哭出声来。他迟疑了下,手慢慢抚上我的眼睛,说:“想哭就哭吧,哭过就好了。”
我遂毫无顾忌呜呜哭了起来,他边用手指不停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边温言哄着我说:“乖,睡了,睡了......”
我渐渐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再做噩梦。
不知睡了几时,醒来时,三哥摸着我的眼睛,忧心忡忡说:“都是三哥的错,害七妹平白受了这么多苦,再忍忍,再忍几日就好了。”
我回忆着梦里的那个声音,似真似幻,会是三哥吗?或者,仅仅是我做的一个梦?
三哥叹了口气,说:“三哥曾自我安慰,七妹虽遥在宴国,做了皇后,有人疼爱,也是好的,终究,这一切,不过是三哥的痴心妄想罢了。”
三哥知晓我不是宴后了?
我遂扯开嘴角,朝着三哥的方向笑了一笑,“别人不知晓七妹的脾性,三哥还不知晓吗?七妹根本不是做皇后的材料。再者说,皇后有什么好?每日里管的事情多且杂,累人的很。”
三哥敲了敲我的头,话里有些笑意,“你呀你呀。”
我正与三哥说笑着,宴帝笑声中夹着一阵风灌来,“今儿是个好日子,眼睛,也该好了。”
三哥手指抚上我眼睛,身子岿然不动,淡淡道:“那就有劳御医了。”须臾,方缓缓起身,立在我身侧。
宴帝哈哈一笑,即刻,有御医近前来,先是探了探我的脉,又在我眼周封了几针,方小心翼翼一层层揭开我眼上缠绕的束带。待了一刻,去了针,御医方允我缓缓睁开眼。
我紧箍着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