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全然摸不着头脑,道:“前辈或许有些误会,晚辈所习均是正宗的华山派内功,依照师父讲授,每日里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绝无贪大。”那郎中冷哼道:“是么?从你的脉象,我觉出你体圞内有道异常强大的真气,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年纪,若是当真按部就班,到今绝没可能有此进境。况且这真气来势汹汹,路道不正,只怕是邪圞教的功夫罢?”李亦杰脸上一红,道:“晚辈当初习练此法,本非成心,其中有诸多曲折。我可以向前辈详细道来。”那郎中一摆手,道:“我是来给你医病,不是听你说书的。这内力十分强横,凭少侠自身修为,不足以承受,更别提彻底压圞制。故其常有反噬,只是势道较轻。听说魔教倒是有门邪功,叫什么‘天魔解圞体大圞法’,能够瞬间将修行者功圞力提高几个层次,但对于自身也十分有害。这次伤你的是个高手,他的内功与你份属同源,诱发了压圞制在你体圞内的真气逆袭,凶险万分。你还能捡回这条命,实该庆幸了。”
李亦杰背脊发寒,道:“是。晚辈的病……可还能治愈?”那郎中道:“这并非绝症,有什么不好治?关键是你能否看得开。”李亦杰道:“前辈放心,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唯一的优点就是心胸豁达。天大的事,也能一笑置之。”思及眼前处境,沈世韵已为人圞妻,自己却仍然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边,只为了能远远的看她一眼,便觉满足,确可算“看得开”了,不由苦笑。那郎中颔首道:“嗯,那就好了。你的病因内功而起,治标不如治本,你须得将全身武功尽数化去,从头练起,再别走歪圞门圞邪圞道。虽说如此一来,你苦练多年的功圞力未免尽付东流,却也惟有如此,才能保得性命。好在这些功夫本就是投机取巧所得,你就当它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罢!”李亦杰大是踌躇,想到沈世韵对自己本就不喜,一旦再没有了武功,必然当不成武林盟主,那可更要让她瞧不起了。支支吾吾的道:“就没有其他方法么?”那郎中听他发问,极是鄙夷,冷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你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唯一的优点就是心胸豁达?事到临头,又放不下世间虚名了?你也不想想,要是连命都没了,再追求其他还有什么意义!”
李亦杰苦笑道:“晚辈珍惜武功,可不是为贪图虚荣……”想了又想,抬起头声音坚定的道:“我是韵妃娘娘的侍卫,这条性命不仅仅是自己的,做这么大的决定,还得先问过她的意见。”那郎中叹道:“为朝圞廷出力,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还真是个大忠臣。”语气中听不出褒贬。旁侧一名太监领命而去。李亦杰苦笑道:“前辈缪赞……”那郎中双眉挑圞起,凑身向前,低声道:“还是你全为了一个女人?那可就愚蠢透顶了!”李亦杰甩了甩头,呵呵干笑两声,道:“前辈年轻时,莫非也曾在情感上受过挫?”那郎中脸上现出些神往,刚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一阵尴尬,板起脸斥道:“臭小子,给你看病,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李亦杰笑道:“左右无事,咱们交流一下各人情史,也算得消遣。”那郎中恼道:“你都快死了,还在瞎关心旁人旧事。”李亦杰道:“正因快要死了,才急着要关心啊。死后一了百了,想也没机会再问。”那郎中听他说得凄凉,又见他垂头丧气,精神消沉,本想再讥讽几句,却也有些不忍开口。两人默坐了阵,先前那太监引着沈世韵来到房圞中。沈世韵见李亦杰能够坐起,并没特别高兴,淡淡问了句:“可大好了?”说完不等他回答,径去向郎中询问。那郎中将详细情形向她重复一遍。沈世韵蹙眉道:“定要废了武功么?”眼含嗔怒的瞟了李亦杰一眼。李亦杰从这道目光中,已经明了她的态度,现在仅是有此打算,就惹得她心中不快,看他的眼光仿佛已将他当成了一堆全没价值的垃圞圾。将来武功全失,怕是当场就得被她扫地出门。忙抢先叫道:“不是的,也可以有其他方法。”那郎中翻了个白眼,道:“到底你才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又向沈世韵道:“要说方法,的确还有一个。便是另找个内功高强之人,以毒攻毒,用真气通入他体圞内,压下作乱的邪气,散入奇经八脉。不过其中有个极大难处,所寻之人武功须得远胜过他,否则压不住真气,两个人都会大伤真元。老朽还是建议最保险的法子……”沈世韵不待说完,微笑道:“这有何难?”转身出房,没多会儿又带着一个锦衣少年走了进来。
第二十章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