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五百年,大安城始终坐落于平坦的漓渭平原上,任凭朝代更迭,管你皇帝谁做,几经萧条几度繁华,变的是越来越巍峨雄壮的金汤城墙,是墙头上换着插满的大王旗,是里头芸芸众生的生离死别兴衰荣辱,而不变的是它在每一个人心中的地位:这里,有普天之下至高的权力,有率土之滨最盛的财色。
用旧金朝“大社学宫”太上祭酒、文翰阁大学士张士论的话来说:大安者,大凶也!恍恍五百载,世人亡者,十七八于途,十五六于郊,十四五于里,余者于紫禁!大概是说,大安城是个大凶的地方,五百多年来,这世上死的人十有七八死在前往大安的路上,而十有五六死在大安城外,十有四五死在了大安城里,剩下的则死在了紫禁城。
恰时崇真帝听了这话,笑曰:世人愚昧如此,死不足惜。张士论驳斥:上怀此心,亡于旦夕矣。崇真帝大怒,剥了张士论官身家财,赶至街头:“赐汝亡于内!”就赏赐你死在这大安城内吧。此时,说话之人都已死了。城破之时崇真帝自尽于鹿台。而张士论,在旧金将士百官跪地投降之时,以残躯持剑立于大安门中,高呼“守城杀贼”,最后被当今那位武人皇帝驭马踏于铁蹄之下,尸骨无存。
昏君忠臣,高官走卒,富贵贫穷,怕也唯有在“死”面前才会有真正的平等。
一轮满月高悬银河。夜风吹皱了静静流淌的渭水,吹伏了广袤平原上的杂草,却受阻于大安城巍峨如山的城墙,仅余下微弱的风力扬起了城头大王旗,皎洁的月光下,旗面上的烈焰大字清晰可见:宋!项!
而在夜风吹不到的大安城的另一侧平原上,却有一片无论多少眼都望不到边际的营帐,偶有星火闪烁,隐没在夜幕之中——大宋朝百万平天下的强军悍卒就暂驻于此!
今日的大安城内一如往日宵禁。月光如水,流淌在纵横交错的大小街道上。一条条或康庄大道或羊肠小道上,游走着一排排的火把长龙。这些都是宵禁巡逻的士卒。其执行的军令是:宵禁期间,旦有行人,皆杀之!不过若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城东侧东阳县巡逻将士和西侧万年县的巡逻将士穿着迥异,而南侧兴国县与北侧长平县的巡逻士卒之装扮也是不同。其余一些大大小小的坊市街区的巡逻士卒也是各有各的穿着装备。不难看出,城内这些巡逻士卒并不统一所属。
真正统一穿铁甲配硬弓持长枪,甚至有铁骑座驾的,也只有巡逻在大安城墙上以及城正中心紫禁城周围的将士。而这些,便是当今身上的直属部队,以作战勇猛悍不畏死而威震天下的“陷阵军”,至于那些配有铁骑的则更了不得,其凶名何止能止小儿啼哭?在说书人口中,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活人,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吃人为乐,饮血做酒。
铁机骁骑,由“六马将军”统领的六万骑兵,任何军队都不敢与之正面对抗!否则下场,只能是被淹没在无情冰冷的钢铁洪流当中,尸骨无存。此刻这支魔鬼强军四万驻扎在紫禁城,两万分别驻扎在大安城四座核心城门之下。城内无论任何地方有变故,它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响应,并作出应对举措,将任何不轨的苗头扼杀于摇篮之中。
“铁机骁骑”与“梨山刑徒”,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乃是今上最具威慑力的两股力量。
可是此刻,一间只点着一根蜡烛的昏暗房间内,一支纤细的毛笔却在“铁机骁骑”与“梨山刑徒”八个大字上画上了两个刺眼的漆黑大叉叉,伴随着一声叹息,握笔的茭白玉手缓缓的将毛笔放下。
“师父,我回来啦!”声传门开,一个体态丰腴容姿绝色的道姑走了进来,真是玉玑。只见她将拂尘一丢,一屁股坐在竹椅上,修长的腿往椅子边沿一搭,抓起茶壶就吸:“哎哟,可累死我了。”跪坐在的案几前的道袍女子道:“只是交待你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你却去了整整一天。又到哪里野去了?”玉玑听了立刻就倒苦水,白眼翻着:“师父,冤枉呐!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宝宝的落脚地呢。您要知道大安城里上百万的人啊!一百万里寻一个,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人家很辛苦的好不好?”
道袍女子背对着她,淡笑:“你气息紊乱,心跳剧烈,鞋子衣袖都沾了不少尘土杂草。一进来就喝水,怕是渴了有些时辰了。为师还没有老眼昏花,知觉腐朽呢。唬为师?说,是不是又去
第006章 大安城里小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