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愣在原地,呆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也许听他这样宣告,对她而言并不算惊讶。从她自己一点点发现尹若的秘密,发现尹若的房子不是月明楼给她住的,又发现尹若的孩子不该是月明楼的,及至后来隐约察觉尹若与金钟之间的过往……她才渐渐明白,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是真的不要她了,而是在为将来做铺垫。
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独自坐在楼顶的小花园里,外人看着她是在小心地伺弄花草,实则她是借着那些规律而柔缓的动作,一点一点梳理开自己的心结。许多从前想不明白的,渐渐能够找到方向;曾经郁结在心底的,一点点终于开释。
他要跟尹若假凤虚凰地在一起,还说怀孕生子,怕就是要瞒过她爹枧。
她爹因为怕她怀了月明楼的孩子,而不惜派手下的阿光用车子来撞她,只为了让她流产——可是那个时候她自己又不知道自己爹会出手对她这么着;就算月明楼告诉她,以她的性子怕也绝不会相信的。
毕竟那个人是她爹,是她这一辈子都倚仗、都信任的爹——于是他也是没辙了,便只能使出这样的障眼法来;又不敢让她知道,以免她情绪激动再伤了孩子。那一切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等她安安稳稳生下了孩子,从欧洲回来,那边尹若的孩子也大了,那孩子身世的秘密再也藏不住;再加上陈志才的案件到了宣判期,那么当年月潮生的命案便不可能不被提及……他决定替她爹顶罪入狱去,而这件事终究还是不能提前告诉她蔺。
兰溪眼珠子一转,便又是泪水盈睫——就算中间有过那么多怀疑与难过,就算此时面对着却要隔着与月慕白有名无实的婚姻,就算要扯谎说小花儿喊他的是“哥哥”,可是其实她从来都知道,他不会放弃她,他还会千方百计要她回到他身边。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一直在迷惘:此时已经走错方向走了这么远的她,究竟还有机会转头重新走回来么?
她已经跟月慕白完婚,以月家的身份如何能接受一个女人嫁给过叔叔,回头又跟侄儿在一起的?别说是月家,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家门丑闻,是不是?
所以她跟他,哪里还能有未来?
就算跟月慕白的婚姻有名无实,就算一直确定自己的心中只有他一个,可是他们如何还能重新在一起?
破镜能重圆,或许这个时代的科技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有些家族伦理的观念,然是时代的变迁便能改变的。
所以她此时听他这样大声宣告,说还要她回到他身边,她虽然感动,虽然觉得如愿以偿,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要难过得落下眼泪来。
绝望地。
更让她不能不面对的一个问题是:既然想明白了他从前做的那些事儿是为了什么,那么她就也明白了,月明楼是早就知道她怀了孩子的。就算她那时候刚有,还没跟他说呢,他就已经都知道了。
他知道小花儿是他的孩子,从头到尾都知道。
兰溪的眼泪就越发控制不住,“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就索性什么都掀开吧——你知道小花儿是你的孩子,是不是?”
“嘁。”他凝着她,慢慢悠悠地笑了,伸手懒她的泪,“我没说过啊,你怎么知道的?”
兰溪转开头,避过他的指尖,“许多事,很多个当时觉得想不通的小细节,一直都梗在我心里。”
“我在欧洲分娩的那天,几乎已经绝望,可是我却做了个奇怪的梦,最疼最觉得活不下去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蒲公英,轻飘飘地飞上天去,好像有暖呵呵的云包围着我——然后醒来在救护车上,护士说是有人打电话招来救护车,而且,孩子的脐带已经断了。”
“后来跟月老师参加当地华人社团的春节联欢会。那晚上华人社团说是从国内聘请来著名的昆曲名角,他们扮上了在舞台上依依呀呀地唱戏——我原本是不懂昆曲的,可是却记着你从前唱过的两句……”
“还有,春节前我收到过伪装成广告册页的蜡笔画——是亲笔的作画,却是已经隔了不短的年头;”
说起这些,兰溪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她用力用力地呼吸,不想让自己失
18心曲千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