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伴着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回忆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天,庭院的梧桐树在雨幕中凌乱,却敌不过耳畔那一声声冷语寒言。
“从今日起,季家的一切便是我风敛尘的了,季家的企业,季家的宅子,季家的人,以及季寒央——”
那是季寒央最熟悉无比的声音,那浑厚迷人的腔调,那字正腔圆的发音,本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乐章,那一刻,却如世界上最毒的毒蛇吐出的红信子,吱溜吱溜地窜入耳膜,刺激得季寒央一阵发麻,手中捧着的入学通知应声而落,她所有的欢乐随即消散。
“敛哥哥,你在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季寒央讷讷地问道。
那时的风敛尘虽然才不过二十三岁,又身为季家上门女婿的私生子,却已是睥睨天下的凛然,他抓着季寒央的手腕子,一字一句地道:“敛哥哥说,你以后再不是什么季家千金了,不管是季家,还是你,从现在开始,都已经全部划入了我的帐下,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季寒央不懂,不懂那一刻,一向宠爱她的风敛尘突然像要吃了她一般。
“寒央。”一声轻唤,季寒央才发现沙发坐着的男人,她的父亲风扬。
季寒央一把甩开风敛尘的桎梏,扑到风扬身边,面色惨白地问,“爸爸,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什么事了?敛哥哥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为什么这么说……”季寒央对于风敛尘的话不解,但却不惧怕这种不解,反而是风敛尘的声音和神态,竟令她无比的绝望。
“寒央,”风扬掩不住眉宇间的忧寒,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抚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看向风敛尘,声色憔然地道:“敛尘,不要当着寒央说这些,请你不要伤害寒央。”
“风扬,我敬你养育我这么多年,既然你说不出口,那我说好了。”
季寒央看着与她和风扬面对面坐着的男人,季寒央不解地看着神色冰冷的风敛尘,再看着形容素槁苍老的风扬,不管眼前的两个男人如何,季寒央以为,他们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然而这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却这般对峙着,或者,是她与风敛尘对峙着。
“爸爸,敛哥哥……”季寒央看向风敛尘,“你说,你快说啊,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窗外一片黑沉,大雨哗啦啦作响,风声越发凄厉,却淹没不了季寒央的声音,风敛尘淡漠地扫过季寒央掩不住焦急的脸,大厅里静悄悄的,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季寒央,我明确点说,我要这整个季家,我要成为季家的主人!”
“敛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一直都是季家的小主人啊,是爸爸的儿子,是我的哥哥,爸爸早就把公司交给你,你为什么还说出这种话,为什么变得这么……”
“什么?变得冷酷无情了吗?也许吧,你不觉得,这其实才是真正的我?”
“不,不是的,敛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的……”
风敛尘却是嘲讽着笑了,无视风扬眼底的痛楚,以及季寒央的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大房间,这自小生活的地方,寒眸一眯,说出的话就如淬了毒。
“爸爸的儿子?你的哥哥?季家的小主人?你说的都不假,可是结果呢,本质呢?我不过是风扬的私生子罢了,风扬不过是娶了你的母亲季雪,所以我呢,只不过是个与季家没有丝毫血缘的人,我有什么资格掌管季家公司。”风敛尘冷胜说着,且声音越来越沉,“我就像风扬,即便他将季家公司交给了我,也不过是个大管家,这一切都不是我的!”
“不是的,妈妈对公司根本没有兴趣,我也没有兴趣的……”
“没有兴趣又如何,有风扬这个大管家啊,未来,你的丈夫也会成为大管家……”风敛尘冷冷地笑着,幽邃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的痛楚,沉沉地盯着风扬。“风扬即便娶了季雪,即便掌管着整个季家公司,即便现在交给了我管理,却连不过是个管家而已!”冰冷的空气里泛起一阵沉默,伴随着,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声叹息。
“敛尘?”风扬想唤他,却突然发不出声音,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离。
他养育了风敛尘二十三年,却是第一次看见那种表情,那种沉得令人绝望的哀伤,风扬心中已尽是了然
004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