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上皇果然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把驿馆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也没清出什么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来。www.yibigЕ.com陈玄礼还是像昨天一样,半昏半醒奄奄一息。
贵妃的墓在驿馆后的佛堂外。战乱中浮屠们也都自身难保各自远走避难,佛堂早已废弃,当初贵妃赴死的那棵梨树却还长得繁茂,枝桠错落密集,可以想见开春后必是一树繁花似堆雪。
贵妃当时连口薄棺都没有,只用草席裹将掩埋,墓碑也是就地取石潦草雕就,一年多来无人料理,坟冢上也是荒草密布,石碑风化歪斜,哪里像是一品之贵妃的陵寝。太上皇看到此情此景,忆及昔日恩爱情深、变乱时被迫无奈赐死贵妃、至成都后孤独凄凉,到如今丢权失位衰老无为,哪一件不是痛彻心肺,忍不住抚碑大哭,惹得高力士、韦见素等也悲从中来,老泪。
高力士见太上皇哭得肝肠寸断,上前扶着他劝道:“陛下,悲伤肺,思伤脾,贵妃泉下有知,定也不忍见陛下因为悲痛过度而伤了身体。选定的时辰将过,陛下请先到一旁休息,让臣等为贵妃移冢吧。”
太上皇泣道:“玉环,玉环!让我看看她,再看看她……”
高力士道:“贵妃芳魂已远,墓中所余不过肉身,敌不过地下蛇虫侵蚀。昔时贵妃臂上划出浅痕,犹不肯穿舞衣,怕疤痕丑陋被陛下看见,又岂肯让陛下见她如今的尸骸?陛下若真喜爱贵妃、思念贵妃,当记取她原先美艳之姿,何必让骨骸坏了陛下心中的美人仪容呢?”
太上皇仍不断唤着“玉环”,但还是听了高力士的建议避到一旁。高力士便命人打开墓**,挖出贵妃遗骨移入新棺。
贵妃只以草席裹身,此时血肉肌肤俱已腐坏,只有钗环饰还隐约可见当日之貌。其中有一枚金丝香囊,是贵妃临终前特意叮嘱戴上的,高力士取出献给太上皇。太上皇一看,那香囊里填的正是当初贵妃被遣出宫时剪下的一缕秀,顿时悲不自胜,不顾高力士阻拦又到墓前抚棺恸哭。
好不容易太上皇情绪稍定,看了墓地一周,指着西南角对高力士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何只烧这么一点路资?玉环孤零零一个弱质女子,在路上被小鬼欺负了怎么办?”
高力士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地面上一块三尺见圆的焦土,其上草木都焚成了灰烬,讶道:“陛下,引路钱不是在这里烧化的呀,这个方位也不对。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有纸烬,只是烧坏了草木。”回头问周围众人:“是谁在这里点的火?”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太上皇一顿拐杖,怒道:“反了反了!谁这么居心叵测,在妃子移冢之日来这里乱做关罔!”
韦见素上前道:“陛下息怒,这块焦土不一定是针对贵妃墓。臣昨夜在陈大将军屋外好像也看到有这么一片……”
太上皇道:“当真?你快去玄礼那儿仔细瞧一瞧,看是否真与这里的一样。”
韦见素应下,转回驿馆去查看,果然在陈玄礼屋外背阴处找到一片焦土,与贵妃墓旁一样,其上草叶都已焦黑,只是面要略小一些。他正准备回去向太上皇回禀,转身现菡玉也跟来了,呆呆地盯着那块焦土愣,便问:“少卿,你觉不觉得这焦土有古怪,或许和大将军的怪症有关。”
菡玉却不理他,掉头就走。韦见素连唤:“少卿你去哪里?上皇在这边呢!”她也不应,径直钻进荒僻的树丛中去了。
菡玉一口气跑到旧荷塘边,翻开及膝长的野草,终于在杨昭墓侧找到一块同样的焦土,圆不盈尺,但那草木焦黑的情状却和陈玄礼屋后一样,和贵妃墓旁一样,和——数月前还在凤翔元帅府时,她窗下那棵以为是孩子淘气纵火烧焦的槐树一样。
那就是昨夜卓月站的地方。
韦见素回去把陈玄礼屋后情况禀报太上皇,又和高力士仔细查看墓旁那片焦土,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傍晚时太上皇又去看了陈玄礼,见他实在不像能继续跋涉,只得决定留他在此处先休养几日,并拨了两名太医署的衣博士并内侍、宫女及士兵共二三十人停留侍候,自己则准备明日一早扶贵妃柩往咸阳进。
众人道陈玄礼都已病重至此,当不会另有变数。谁知这夜敲过了三更,竟又如昨晚一样突然闹出动静来
一二·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