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突然看到越来越近的陆掌柜在抬头,一道来自正在修建的肉铺三楼的红色光芒从那婆子的后背进入,倏忽之间来到婆子的胸前,那婆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体上突然多出来的红色箭头,一道火苗从伤口四周闪出,瞬间那婆子便没入了火海之中,直到成为一堆焦碳,也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叫,也没能够动弹一下。
四周的路人早已在打斗开始时便四散逃得远远的,陆掌柜一把将杜萱娘从地上提起来,“李斑很看得起你,来的是他最得力的死士之一“蓝虎”,啧啧,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倒自己找上门去了。哼,要想保命的话,明天去将那两个守辣椒地的换成小方的人,他们要多来几个人从后院来,小方一个人恐怕扛不住。”
杜萱娘被赵小六搀着回到自己的屋子,躲在净室里吐无可吐之后,才趴到床上昏昏沉沉地迷糊了过去,在杜萱娘的概念里,毫无知觉的尸体并不可怕,因为尸体再恐怖也只是一堆待腐的肉,无法对人造成伤害,而那咸腥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的滋味才是离死亡最近的感觉,
苟春花与周玉娥听赵小六说了事情的大概,直吓得两人站在杜萱娘床前抖个不停,眼泪抹去了马上又涌出来,“婶子,你没事吧?”
“二嫂,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一直在起居室里看书的孙宝儿听了也吓得不轻,“对不起,杜姨,都是我们连累了你,那些人或许是来抓我和妹妹的……。”
赵,顾,李三个女孩子在各自屋里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听说杜萱娘在大街上差点被人杀死,吓得“哇哇”大哭,孙金铃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衣襟,两只大眼里也盛满了惊恐的泪水,两兄妹此时又成了惊弓之鸟。
赵小六安慰了这个,又去哄那个,急得跳脚,“你们都别哭了,不是说了东家娘子没事么,刚才东家娘子也说了。她头晕想睡一睡定神,你们几个别又吵了她!”
正乱着,张义顾尚下学回来了。听到屋里的哭声,也跑了进来,赵小六忙将这只烫手山芋扔给这两兄弟,自己连忙开溜了。
张义顾尚跪倒床前,抓住杜萱娘的手对妹妹们说道。“想来母亲是真的睡了,你们都别再哭,先将你们自己收拾好,做好晚饭等母亲醒来。”
顾尚将杜萱娘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试试,除了有点凉,脉博还有微弱的跳动。便说道:“换成你们自己,受了这么一场惊吓,一定也会觉得很累很想睡觉。母亲这是正常反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母亲被什么东西吓倒过?”
顾尚最后那句话带着哭音,隐隐约约地钻进杜萱娘耳朵里,让杜萱娘有一瞬间的清醒,想动动手脚。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好像已经不存在,杜萱娘又是一惊。努力想让自己从粘稠的黑暗中挣扎出来,于是使劲地睁开双眼,正好迎上张义顾尚二人担忧的眼神,不由心中一痛,看来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都会让孩子们的不安无限扩大,做母亲的人是没有资格不坚强的。
“母亲,你醒了,你哪里不舒服?我们立刻去请郎中!”张义喜极而泣。
“我很好,就是有点累,现小睡了一下好多了。”
杜萱娘笑着说道,那坚强不屈的笑容立刻感染了众人,驱散了一室的惊惶和担忧,几个女孩子涌过来抱着杜萱娘不放,又哭又笑,连孙金铃都忍不住坐到床头去,看着杜萱娘母女互相亲昵,眼里有羡慕。
晚上的集体读书时间,杜萱娘捧着一本书半天没有翻动书页,张义几个交换着担忧的眼神,孙宝儿两兄妹如受惊的小狗崽,小心翼翼地移到杜萱娘身旁,生怕突然又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坏蛋。
当晚的夜读便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各自怀着心事打了热水回房洗漱睡去,孙宝儿两兄妹说什么也不敢睡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杜萱娘只得让他们两个在自己的大床最里面睡下。
淡淡的月华从墙上的窗洞里钻进来,将屋内一切镀上一层银辉,杜萱娘难得地失眠,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床头发呆,经过了这一场生死瞬间,杜萱娘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和普通人一样,面对死亡时都有本能的恐惧。
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杜萱娘突然也很想有一个坚强的臂弯让她来依靠,在她偶尔软弱时能有一道坚固的城墙替她挡去所有的雪雨冰霜。
一七七错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