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自己的弟子赵景云,魏了翁一向很是骄傲,学识已经隐隐超过他这个师长不说,为人的品德更是高洁,既不是沽名钓誉的假隐逸,又不是热衷官职的投机者。这么多年,可谓一步一个脚印,大宋的许多重大变化,都与他有密切干系,从当初的华亭府民变,到湖广去水蛊之症,再到金元合兵入侵他参赞军事,前几年甚至还远赴海外,去了海外细兰高郎步城宣化大宋威德。这些都让魏了翁很满意很骄傲,也曾不只一次拿出来与同僚炫耀,甚至于私底下与崔与之说,虽然崔与之的学生洪咨夔名高官大,但来日赵景云前途必在洪咨夔之上,故此“吾为相也不及公,我为师也远胜公”,让崔与之颇是嫉妒一番。
可偏偏就是他最器重最钟意的弟子,却写下这样无君无父的文章来!
想到这里,他将报纸攥得更紧了些。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前,他是丞相,一下车自然有侍从上来见礼,他也顾不得往日里的丞相仪度,直接道:“去替我禀报陛下,魏了翁请见!”
“陛下正在见洪咨夔洪参政呢。”那侍从是个机灵的,见他这番模样便知道是有大事,便提醒了一句。
魏了翁听得“洪咨夔”这个名字,太阳穴便突突跳了跳,心中颇不自安。洪咨夔如今是参知政事,离丞相也仅是一步之遥,若是论名望功绩,当这个丞相比起陈贵谊要有资格得多。而且,他还师门渊源,身为崔与之的弟子,在官家那里有着优势——直到如今,天子也只是允许崔与之辞了丞相之职,却令他在临安闲住,以备顾问之用,而不让他回故乡养老。崔与之还挂着一个太师的虚衔,作为天子顾问,有时他身体好的话,天子还会登门拜访。
若是洪咨夔借着这个机会,要掀倒他魏了翁,自己上去的话……
旋即,魏了翁将这个念头甩掉,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自己能接任丞相,崔与之的举荐有着很大的助力,而洪咨夔为人刚直,又向来与他交好,他这参知政事主管的便是教化这一块儿的事务,报纸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他现在没有入宫,自己倒要责他失职轻慢了。
念头飞快地一转,他摇了摇头:“罢了,不必替我通报,我先去办其余事情吧。”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出了错误的反应。现在来找天子做什么?自辩此事此文与自己无关?或者是向天子建议将《大宋时代周刊》关闭、将赵景云抓起来审问是否有幕后指使?
这个时候他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增加天子的怀疑,如果天子对于赵景云的文章真正耿耿于怀的话。
最重要的……还应该是如何保全邓若水与赵景云,此二人皆是难得的人才,若是因为这篇文章而惹下大错,于国家元气,实是巨大的损失。
“去《大宋时代周刊》公署。”想到这里,魏了翁顾不得其余,上了车子又命令道。
大宋炎黄十二年四月,初夏的临安城空气沉闷,湿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隐约之间,一股雷暴在临安上空形成。
邓若水站在院子里,向上看了看天色,回头笑道:“古人云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倒看着是暴雨欲来黑云沉,若是有风倒也好了,至少会凉快一些吧。”
“怕是此次要连累邓公了。”和他说话的,正是赵景云。
如今赵景云已经年过三十,而立之年让他气质更为沉稳,前几年的海外宣教,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他的肤色不再白皙,而是一种铜红色,额头甚至已经出现了皱纹。
“曼卿说得什么话来,我身荷君恩,为民喉舌,如曼卿之般振聋发聩之奇文,若是任其湮没于故纸堆之中,才是对陛下之不忠,对大宋之不义!”邓若水傲然道:“吾虽老矣,血气尚在!”
“吾虽老矣,血气尚在!”
咀嚼了一下邓若水说的这八个字,赵景云点了点头,不再客气。这些年来,随着智学的传播,大宋的读书人越来越聪明,天文地理人世百态,仿佛都成了学问,但在这个过程中,赵景云却发觉,那些敢于为民请命的呼声反而少了,那些愿意为了他人而一诺千斤的事情几乎见不着了。
从官员到书生,从小吏到平民,大伙想的都是两个字:“发财”。发财之外的东西,
第三四零章 集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