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和张宏闻听此言,全都只觉得仿佛一个炸雷轰然炸响在头顶,瞬间作声不得。
总算冯保曾经历过险些被高拱赶出宫去的危局,哪怕再大的事也总不及当日那般危难,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竟是盯着那长随厉声喝道:“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长随见张宏也用凌厉的目光瞪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慌忙跪了下来:“是首辅大人家中派人报信,说是张老太爷殁了。首辅大人正上书请丁忧。”
原来不是张居正死了……
冯保简直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迸出了嗓子眼,按着胸口足足好一会儿,这才终于缓过气来。而张宏同样脸色微妙地看着那长随,心想这是哪来的没眼色的家伙,明明知道张居正之前请了病假在家,却只说张家报丧,却也不说清楚是报谁的丧,害得自己和冯保全都险些没吓出病来。幸好这不是在乾清宫,否则李太后听到这样的禀报,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果然,在缓过神之后,冯保立刻喝道:“滚出去!”
等到那长随狼狈地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出了门,冯保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脸不自然地对张宏说:“下头人实在是太过蠢笨,让你见笑了。此事来得太过突然,容斋兄随我一同去乾清宫给慈圣娘娘和皇上报个信如何?事关内阁首辅,兹事体大,还得请娘娘拿个主意才行。”
张宏听到冯保只说请李太后拿主意,却不提万历皇帝,心下登时有些不快。然而,朱翊钧尚未亲政,他就算再不满也不会放在脸上,当即点了点头。等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厅,立时便有下头年轻力壮的宦官抬了两具凳杌过来。别看这不过是靠背椅加上长杆的形制,放在如徽州乡间这种地方,也就是滑竿之类的东西,但在皇城之内能坐这个,却已经是内臣之中最高的特典。
就好比如今的司礼监,享有这特权的,也只有掌印太监冯保和秉笔太监张宏二人。其余的不过内府骑马,也就是皇城之中可以骑马。但即便是骑马,放到外朝之中,却也只有阁老和年迈的尚书有这等特权,唯有张居正是特恩皇城之中可坐凳杌。
当冯保和张宏坐的凳杌在东华门前停下,紧跟着这两人急急忙忙去乾清宫报信的时候,外朝之中,张居正父亲张文明病逝这件事,也以最快的速度飞快发酵,飞也似地传遍了各处衙门,也不知道多少人目瞪口呆,多少人捶胸顿足,多少人额手称庆。
而汪孚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则是轻轻摇了摇脑袋,再次生出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庆幸——毕竟,他并没有把握能够劝住对于礼法相当固执的汪道昆,如果他之前没干掉游七,万一汪道昆有什么出格的言行举止,有游七在张居正面前搬弄是非,那便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之前的大好局面全都化为乌有!而要说此时此刻他最最恼火的事情,便是汪道贯的选官才到最后一步,据说是外放山阴令,可终究文书还没下来。
如果已经到吏部关领了任命文书走了人,接下来再发生什么事情,却也与其无关了。
汪孚林没有去想,张文明原本是否该在如今这七八月之交的时候死,他的到来既然已经改变了不少东西,那么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事情改变。当他走出自己的直房时,便注意到很多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自己,其中既有官,也有吏,显然,张居正可能丁忧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在外人看来,对他这个张居正的亲信自然是要多不利就有多不利。
可也有人依旧满脸堆笑一如既往,比如都吏胡全,他在半道上看到汪孚林之后,行过礼就一直跟在其身后,却是小声汇报了有多少监察御史正在暗地看他的笑话,比如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又有多少御史正在计算着朝堂上可能出现的大波动,准备趁机站队上位,最后才压低了声音说:“掌道老爷,听说已经有人去内阁直房给次辅吕阁老贺喜了。”
汪孚林脚下登时一顿,看了一眼胡全之后,确定这家伙并不是胡说八道,他方才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年头某些人还真是趋炎附势,恬不知耻啊!张居正才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这帮人竟然不想着现任首辅家里有丧事,直接就想着次辅可能升首辅,于是跑去吕调阳那拍马屁?你就算要拍,也该稍微慢一点,这种心急火燎,唯恐动作慢半拍的架势,简直是专门
第八零零章人未走茶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