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跪倒,房间内死一般的静寂,落针可闻。
除翟让脸上满是哀求外,其余众将表情各异,王伯当杀气不减,房玄藻皱起眉头,单雄信昂然而立,程、秦、王三人均是脸色肃然,少有表情,可内心是否波涛翻涌那是不得而知。
李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咳嗽几声,“伯当也是鲁莽,见我病重,这才护主心切。不过今曰的确是误会一场。只是翟弘为恶,下毒陷害我等,寨主多次劝阻,我又怎么会视而不见?翟弘的死”
“这是他罪有应得。”翟让慌忙道。
李密轻叹一声,“既然首恶已经伏诛,今曰的事情就算了吧。大伙都请回吧,寨主也请启程,只是我重病难愈,就不远送了”
李密说出不远送之时,又轻咳了几声,用手掩住了嘴。
单雄信长舒一口气,拱手道:“魏公深明大义,雄信感激不尽。”他伸手扶起翟让道:“寨主,如今事情已明,我送你出去。”
翟让望了眼大哥的尸体,又见到翟摩侯尸身,眼泪忍不住的又流出来。只是这时候谁都知道离开要紧,翟让拱手道:“翟弘咎由自取,谢魏公宽宏大量,翟让告辞。”
单雄信拉着翟让、翟让扶着王儒信,三人并肩走了出去。程咬金一旁笑道:“魏公大仁大义,只诛首恶,实在让我等心服口服。”
李密点点头,又是咳嗽几声,听起来异常的虚弱和疲惫。秦叔宝等人都是被单雄信请来送行翟让,怎料到竟然碰到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其实众人并不想卷身其中,可却也想看看李密如何定夺。如今瓦岗外患极重,若是李密不顾一切杀了翟让,众人或许明面不说,可毕竟都有兔死狐悲之意。想若无翟让,也没有李密,李密若是连翟让都杀,那众将中,他还有谁能不杀?
见到李密露出倦意,程咬金知趣道:“我等要送送寨主,先不打扰魏公休息了。”
李密摆摆手,闭上了双眸,众人散去,贾润甫早带刀斧手撤下。王伯当等三个亲信当然不会跟随去送,等到喧嚣嘈杂都随之离去的时候,李密双眸睁开,寒光闪动,涩然道:“是谁的主意?”
王伯当抢前一步跪倒道:“先生,是伯当擅自做主,此事和玄藻、建德二人无关,先生若要责罚,伯当一肩承担。”
房玄藻一旁道:“魏公,并非伯当擅自做主,我等私下商议,都觉得此刻放翟让回去,无疑搅乱军心。如今萧布衣对我们数战全胜,极大的打击了瓦岗的士气。当年萧布衣以雷霆之势拔除瓦岗,瓦岗旧部均对此怀有余悸,我们只怕翟让离去会投萧布衣!”
李密闭上了双眸,喃喃道:“他会去投靠萧布衣?”
“这件事谁都无法确定。”房玄藻皱眉道:“就算翟让不投降萧布衣,若再次被萧布衣生擒,我只怕瓦岗众会军心涣散,一发不可收拾。”
“可没想到单雄信竟然赶到,坏了我们的好事,可魏公何必放了他,就算杀了翟让,他们又如何敢说什么?”王伯当恨恨道。
房玄藻轻叹声,“翟让苦苦哀求,在瓦岗根深蒂固,如是当瓦岗众将面前杀了他,只怕会引起旁人的寒心。”
王伯当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叹息。李密沉默良久,“贾润甫怎么回事?”王伯当等人虽是不听他号令,擅自做主,可在李密的心目中,这些人毕竟是为他考虑。何况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拨拨,这三人一直跟随左右,算是忠心耿耿。事情发生时他其实并不知情,可他只是很快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这人素来如此,过去的事情,任由过去好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想办法弥补。
王伯当见到李密没有责怪之意,心下微喜,“要杀翟让,当然得有借口!前几天翟弘说我要杀他,嚷嚷要杀我,我就让贾润甫当细作,骗翟弘说能帮手,翟弘那傻蛋做事不经脑子,结果就真的信了。然后他和贾润甫商量细节,说下毒酒,剩下的事情魏公也看到了。我本来指望这次能借翟弘的事情将翟让的亲信斩尽杀绝可没想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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