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出去偷东西的时候。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尖俏的声音高声喊道——
“那不是长宁吗?”
那是安定公主的声音。
“长宁?莫非是那位‘不可说’小姐?”
“就是那个暴虐的公主?保养了很多男宠,当了四次寡妇的那个?”
“真是个,不知廉耻。”
“还是老天爷有眼,让她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我呸!还晋国第一美人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我好看呢!”
……
所有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往她身上吐唾沫,往她身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她才刚刚试图站起来,就被人一脚踩下去。
牝鸡站在安定公主身后,拼命咬住嘴角,不敢说话。
……
这样反复的大规模的羞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大约是天黑了,长宁公主才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将白日里那些人扔过来的烂菜叶和烂鸡蛋收在怀里。
终于爬回去之后,她又挣扎着把今天偷来的馒头包子喂给梅修远吃,然后自己把那些烂菜叶和烂鸡蛋吃了。
东西吃到肚子里,刺激恶心得她想吐,但是她忍住了。
她必须要坚持到梅修远好起来的那一天。
正当她以为这样的苦难没有尽头的时候,她接到了回宫的旨意,原来会稽王听闻四大才子上书,说长宁郡主身为皇族,竟然被当街羞辱,实在有辱皇家颜面,恳请让公主回宫。
长宁公主在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深陷的眼眶里忽然流出了两行泪水。
回宫之后,安定公主在门口来接她。
“姐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怜惜,如今会稽王仁慈,姐姐可就别再东想西想的了。”
长宁那个公主没有说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然而,当会稽王问她有什么心愿的时候,她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一句话——
“我想嫁给梅修远。”
会稽王似乎沉默了半顷,才说道:“如此,甚好。”
腊月初八,长宁郡主第五次大婚,驸马为玄清道观的观主,前太学生梅修远。
那一日,也是她二十三岁的生辰。
灯火辉煌,红烛高照,红梅花灼灼盛开在御花园里,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同样一个夜晚。
那天是她十三岁生辰,隔着那么多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第一眼就看中了他——那梅花树下的俊美少年,那唯一不向她谄媚的人。嘴角似噙了一个鄙视的笑,眼睛黑白分明,似绝不屈服妥协的模样。
那时,她看到他,只觉得他和她是一样的人,她终于不再孤独。她总想着她是懂得他的,他也一定会懂得她的。
那个梅花盛开的冬夜,因为看到了他,她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光明灿烂。只是,谁能料到,终其一生,那光明终究只有那短短一瞬。
这最后一次婚礼也有三个亮点。
第一个亮点是长宁郡主居然从头到尾戴着红盖头,和她从前每次都坚持不戴盖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窃窃私语,以她骄傲于容色的性子,越多人围观她的美貌,她越高兴。莫非现在容貌有损,不适宜被人围观?
第二个亮点是安定公主的贺礼——她送来一出戏,名叫《琉璃帐》,由风月楼的花魁花未亡和四个太监一起表演。花魁头上插着一个仿制的凤头钗,是个太监分别穿着蓝、白、黑、青色衣服。
众人古怪地看完了这一出荒诞不经,明显讽刺长宁郡主的戏,终于明白了现在果然安定公主的天下了。
众人更加奇怪的是郡马梅修远的反应,和前几位驸马的冷静、淡定完全不同,他是如此错愕、愤怒,几乎离席而去。
难道,他居然还真当自己是一个有资格管教老婆的丈夫?
一时之下,众人不禁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充满了各种恶意猜测。
第三个亮点是长宁郡主门下的四大才子一起背诵了《尚书》。
正在众人被这一场谑戏弄得生出轻慢之心时,庄严的乐声忽然响起。四大才子身着庄重的玄色礼衣,走上舞台,望着长宁的方向
第30章最后一场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