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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安回到楚家宅院之时已近夜色。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了建业城的大街小巷。
对于此事极为关注的楚家人自然也知晓了此事,待看见苏长安归来,楚家之人看向苏长安的眼神少了几分之前的热切,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畏惧。
苏长安对于这样的变化早有预料,他也并不在意,回头吩咐了楚家两兄弟召集楚家族人于亥时在大殿集合之后,便独自一人去往了花非昨的住处。
当他推开房门之时,入目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花非昨半躺在床榻之上,而本来是应该照顾花非昨的罗玉儿却躺在花非昨的怀中沉沉入睡。
苏长安进门的响动让花非昨从某种神游物外的状态清醒,他朝着苏长安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苏长安意会,便放轻了脚步,走到屋内的桌前,提起茶水为自己倒上一杯,自饮自酌。
花非昨也在那时慢慢的站起身子,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也极为温柔,似乎是生怕吵醒了怀中安睡的人儿。
他将罗玉儿小心翼翼的平躺着放在床榻之上,又贴心的为她盖好被褥。
直到做完了这些,他方才走到苏长安的跟前,拉出一张木凳,与他相对而坐。
“做完了?”花非昨这般问道,声线阴柔,但又极为好听。
“嗯。”苏长安沉默着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犹豫了一小会,忽的抬头看向花非昨那浑身裹着红袍的身子问道:“师叔,我做得对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之前那般的冰冷与煞气,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向长辈寻求答案。
这样的问题,顾明义问过他,他亦给过他答案。
可现在他却又向花非昨寻求答案。
人总是这样,能看清别人,却不见得能看清自己。
能为别人解惑,却解不了自己的惑。
与其说是当局者迷,倒不如说,这世上大多数的事情,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花非昨给自己倒上了一盏茶水,他轻轻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对与错真的重要吗?行你想行之事,做你想做之人,便足以,我始终相信你。”
苏长安闻言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行想行之事,做想做之人。
这曾经是他的梦想,他亦是带着这样的憧憬,从北地来到长安。
可是他没有办法做那样的人。
他不得不变成那种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似乎是看出了此刻苏长安心头的起伏,花非昨又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那就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人活一世,并没有那么多选择,总之,天岚院永远与你站在一起。”
“这世上有太多人被是非对错所困,最后一无所为,郁郁而终。你问我对错,我身在局中难以评论,但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既然做好了背负一切的准备,那便放手去做吧。”
苏长安闻言一愣,他皱着眉头沉吟许久,直到数十息之后方才抬起了头。
他的眉头在那时舒展开来,他看着花非昨,极为郑重的说道:“谢谢。”
“呵呵。”花非昨笑了笑,他像是忽的响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见过郭师弟没有,他的情况如何?”
郭雀在前些日子忽的离去,然后负伤而归,一直昏迷不醒,亦无人知晓他究竟去到了何处,又遭遇了些什么。
“嗯。”苏长安点了点头,郭雀的伤势他也早已见过,比起花非昨诸人还要重得多,他为他输送了生机,一时性命无忧,但要让他醒来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苏长安对此倒也不曾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郭雀的情况告诉的花非昨。
花非昨闻言之后,稍稍心安。
他又说道:“只是你今日如此行事虽然震慑了江东诸部,但是此行太过残暴,诸部虽然表面依附,但恐怕暗地里依然会有所不满。”
苏长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他自然已经想到了。
第十七章 天岚院的传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