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一日晴
诸事不宜,大事勿用
一年没有下雨了,夏天的水份蒸发得快,用水量却比平常大得多,纵贯长兴的曲河已经断流,整条河只有刘家村的这一段还有一个池塘大小的水面,其它的地方都已经见底了。
人们开始四处打井,四处寻找新的水源,可惜全部都失败了,能挖出一个小泥坑就让人兴奋不已,那点泥浆水被澄清之后一滴不剩地带了回去。
最开始刘家村的村民们还能容忍别的地方人到这里取水,毕竟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可眼看水位越来越低,水越来越少,仍不见丝毫下雨的征兆,大家都心慌了。
经过全村共同商议之后在到村子的必经之路上竖了木牌,标志不允许外人进入,可是这块木牌形同虚设,仍有人不时进入取水。
无奈之下,刘家村用抓阄排定了轮流值班的顺序,白天黑夜三条路上均有人值守,一有外人靠近立即驱离。
这样的方法同样无效,因为外村人又找到了进入刘家村新的一条小道,他们从小道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刘家村,而且来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只要进了就没有人拉得下脸面赶人家走。
本来就不多的河水最后只剩下一个取水点,也就是村里的小孩子们每天挑水的那个位置。再发展下去将不堪想象,村民们都不干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外村人来取水了。
取水点有村里的长者看着,每一天每一个家庭取多少水都有严格的控制,只够用于吃喝。
除了喝水吃饭,几乎每一滴水都经过了反复利用,先淘米,再洗脸,然后再洗碗筷,最后还要喂牲口。在大热天里洗脸、洗澡、洗衣服是奢侈的,人人都头发打结,面目黝黑。衣服也是这件穿脏了就换一件比较干净的,等脏得不行又在脏衣服中挑一件,谁也不要嫌弃别人,全都一股酸臭味。
“一滴水也不能给外人”、“保水就是保命”、“节约每一滴水”……这些是刘家村连三岁孩童也会说的口号,还用石灰写在了各家各户的墙外。不是太吝啬,只是怕,谁也不想成为难民流离失所。能够多撑一天就多撑一天,自身都难保,吃斋念佛的老妇人对邻村的苦难也默不作声了。
周围四个受灾最严重的村派代表来交涉,表示愿意花钱买水,价钱好说,可是刘家村所有村民都不同意,水就是命,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命。
既然协商不成,为了生存就只有走下策了——偷!
外村人都认为刘家村太小气,见死不救;刘家村则认为外村人没脸没皮,鸡鸣狗盗,道德低劣。
今天又抓住了一个暮云村偷水的,在拉扯中把守水的女人摔了一跤。无巧不巧,这女人正是李雩曾偷看过的胖媳妇,她当场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事情闹大了,刘家村人把那人扣下,这成了一个导火索,一个月来积累下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暮云村的壮劳力都拿着铁锨、扁担、筢子、粪勺、铲子等农用工具赶来领人,那架式放人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不过就是几滴水而已,那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难道就成了刘家村的了吗?
刘家村都要炸了窝了,这还了得?怎么?偷了水还想打人,刘家村的男人们就不是男人了吗?
有眼尖的回来报了信,刘家村的男人们就也带着家伙什到了村口,与暮云村的人在大碾盘会合了。
先是打嘴仗,公说公有理,婆说理由长,你一句我一句,个个都情绪激动,指手划脚,不甘示弱。乡间俚语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从前见面还有说有笑的乡里乡亲竟然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早有六耳弥猴通风报信,李雩放下手上的书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站在高高的村冠上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的身旁是全家老小,反正凡人之间的争斗伤不了他们,也就用不着躲着了,看一看也无妨。
李雩的双手合抱放在胸前,似乎只想当个看客,不时发出一两声冷笑。
没有人相信如果打起来他会袖手旁观,看着刘家村的乡亲吃亏,只是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插手的问题而已。
暮云村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正是他自己看来是大人,而在大人看来他还是孩子的年纪,他趁着闹哄哄的他混在人群中跟着来了,他要向大人们证明自己
第九十八章水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