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正双手捂着脸,呜咽地说:“我对不起迎春,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造的孽有多重,受的痛就有多深?我是不是造了大孽了?那么迎春,她……她是不是过得很惨?那个卫子兰我见过,看起来象是个谦谦君子,他会欺负迎春吗?以前我觉得她找着了好人家,可在五庄观的这些日子里却又觉得那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毕竟咱迎春只是个乡下丫头,没有啥见识,大门大户是好进的吗?我好想爹、大哥、二哥,还有老村长他们!“
持正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在李雩面前露出了他软弱的一面。
李雩本想安慰他,却听着听着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是啊,刘迎春也不知怎么样了。李雩掐指算了算似乎不大好,但这中间太多的曲折,细算不出来。
其实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是很难说的,有时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从旁人来看,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着,再要说不好就是不知足了,可李雩不这么认为,刘迎春也不是这样就能满足的女人。
如果是在去地府找回桑思齐的记忆之后,李雩不会同意把刘迎春介绍给卫爱兰,反倒情愿让她和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刘贵再续前缘,或是在乡下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平平凡凡地过一世。因为正如刘贵所说,大门大户不是那么好进的。桑思齐就对此深有体会,桑府那些女人在嫁过来之前一个个还算得上是珍珠,进了那张门后就变成了鱼眼睛。桑思齐知道她们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不会比男人中的斗争更仁慈。
在最开始,桑思齐还想过要修身齐家,所以试图当个和事佬和公正的裁判,但没多久就深刻体会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后来,桑思齐不管那么多,明知道她们在耍心眼,也在旁边一边冷笑一边看好戏,谁赢了他就支持谁。他想通了,这个家也和江湖一样,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她们只是他泄yu和生儿育女的工具。再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管得住他,他便一个接一个地领进家门,摘的野花更是无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仍在盼望着能够遇到真正美好善良的女子,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他只好把希望放在儿女们身上,可什么样的母亲就教出什么样的儿女。只有萱萱,是萱萱的纯真给他灰暗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刘迎春也是和萱萱一样温柔娴淑的女子,她嫁给卫爱兰,从始至终李雩都觉得是刘迎春亏了,卫爱兰赚着了。也想过去京城庸州看看她,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拖着后腿,更重要的是李雩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那样一个酱缸似的大宅门,只有门前的大石狮子是干净的,纵有文曲星君的本事也发怵。
持正在洗罪池里受着罪,还能想着刘迎春,他这人其实还不错!
“其实有人比你更糟糕,他浸到洗罪池后整个都化做了一滩血水,只有一缕神思犹存,等到罪孽都洗清后才恢复肉身。”李雩考虑再三,决定告诉他部分的事实。
“是谁?谁会成了那样?”持正把手从脸上放下问道,“你见到过吗?还是你听说的?那岂不是坏得头上生疮,脚底流脓了吗?”
持正听得入迷,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而李雩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双眼已经不再流血,脸上的浮肿也消了不少。
这也就是说即使不受洗罪池的折磨,只要真正从内心深处认识到错误,并发誓永不再犯,也能洗清罪恶,这么说来洗罪池也并不是不通情理的死物。
“那个人就是我。”李雩低着头,用几不可闻的微弱声音说。
虽然是受了魔的暗害,但不能否认“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确实就是桑思齐的真实写照。被黑暗尽头算计过的人和神都变成了魔,但桑思齐心里知道,如果自己意志够坚定,黑暗尽头根本不起作用,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这不可能!”持正听见了李雩的话,不仅没有松一口气,情绪反倒更加低落,“以前你没来过五庄观,昨天你们一和师尊见面,我就到这里来了,我没有在这里见过你,你在骗我!我知道你是想要让我心里舒服点,可实在是用不着说谎来骗我。以前在村子里,我们只是淡淡相交,我年长你两岁,却没有象胡大娘、老村长、桂嫂他们那样照顾过你,可你对我太好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啊!”
持正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第一百四十八章洗罪和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