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御道。
听苏牧成询问漱玉身份,苏慕遮在日近中午的阳光下有些恍惚。脑海中浮现出了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嘴角总挂着一丝狡黠笑意的姑娘。
他已经有整月的时间没见到她了。
“奴婢见过主上。”漱玉微低头行一常礼,道:“谷主因事繁忙,未能前来拜见,还望主上恕罪。”
苏牧成闻言一怔,身后的青衣僧人上前一步在他耳边细语,他才恍然说道:“听说弟妹容貌才华俱佳,见姑娘果然如此,却不想认错了。”
能被错认为谷主,漱玉受宠若惊,道:“奴婢不及谷主才华容貌万分之一,主上谬赞。”
苏牧成一笑揭过自己认错人的尴尬,拍了拍恍惚中苏慕遮的肩膀,笑道:“怎么?在想弟妹?”
“有点儿。”苏慕遮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想那药王谷也是世外桃源,把你拉到这尘世中确实委屈你了。”苏牧成挥了挥手,说道:“不谈这个,听说你进京路上居然被强人打劫还遇见了影堂杀手?”
“不错。”苏慕遮点头。
“他们愈加猖狂了。”苏牧成冷哼一声,回身介绍青衣僧人,道:“这位是浮屠塔僧人虚,现千佛堂堂主。”
“虚?”苏慕遮仔细打量眼前的青衣僧人,能与影堂之主影不相伯仲,想来他的功夫是极为了得的。
青衣僧人慈眉善目的面庞挂上几丝笑意,上前一步拱手道:“久仰公子大名,今日终于得见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虚并非妄言,苏慕遮在江湖中虽还是泛泛之辈,但因师姐叶秋荻的身份,在江湖早已不是藉藉无名之人。
苏慕遮回礼。
一旁苏牧成恨恨地说道:“此次重建千佛堂主要为对付影堂,相信在药王谷与浮屠塔的协助下,影堂蹦?不了多久了。”
……
苏牧成邀请南朝臣子在皇宫摆宴,为苏幕遮接风洗尘,席间不住询问苏幕遮这些年的生活过往。苏幕遮一一作答,目光在席间逡巡,见出身门阀士族的官员气度轩昂,不拘礼节,在与苏幕遮敬酒间亦不卑不亢,司徒陆道甚至与苏牧成同席相谈甚欢,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在苏幕遮看来,琅琊苏家需借门阀士族的底蕴逐鹿天下,江左富庶之地的门阀士族需借南朝皇室名望延续家族的富贵荣华,因此陆白孙卫四大名门望族中为官者居然占据了在朝官员的一半,其余官职把持在一些小的士族与名门书院中,出身寒门的官员屈指可数。
无怪乎民间常言,在南朝王与士族共天下。
筵席很晚才散去,苏牧成与苏幕遮又促膝长谈一番,才将他放出了皇宫。
在苏幕遮出谷时,苏牧成便已将苏幕遮的住处安排妥当。宅邸位于城东,经建春门,过清溪便是。山清水秀环境优美,本是皇亲国戚居住之所,然琅琊苏家人丁单薄,偌大地方只有苏幕遮,因此跑马都绰绰有余。
老仆吕直与漱玉他们先一步去王府安置去了,苏慕遮只引着侍卫骑马缓缓出了建春门。
繁星满天,华灯初上。
建春门外的街道上热闹非凡,行人来来往往,吆喝声此起彼伏。
筵席之上,应酬颇多,想要吃饱绝非易事,路边摊子蒸煮煎炒时带起的水蒸气与烟火气弥漫在空气中,因此勾起了苏慕遮的馋虫。他下马信步走到各摊子前,蟹饼、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软香糕,每样买了一些,因秦淮河畔的小吃重油,苏慕遮坐到一临酒楼茶馆的位子上,又要了一碗雨水喂的六安毛尖茶,细细享受起来。
茶馆临近清溪,视野开阔,慢慢咀嚼间抬头,苏慕遮见打扮风流潇洒的儒生,在高谈嬉笑间三五成群的匆匆向清溪码头去了,他们在那里招揽一艘乌篷船,在船桨划破沿岸灯光倒影的“哗哗”水声中,悠悠地的向下游去了。
那里,清溪下游,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正在轻唱一首**花。
苏慕遮还在悠然地四处打量,旁边座位上忽的坐了一位打扮邋遢的男子,挡住了他的目光。
邋遢男子正在啃甘蔗,异于常人的从末梢啃起,用牙将甘蔗皮撕下来随口吐到地上,甚至有一口不小心吐到了苏慕遮腿上,却未看见。侍卫见状上前要教训他,却被苏慕遮挥手拦住了。
第九章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