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如果太熟悉了,便会觉得理所当然。
其中就包括生命。
亲人的生命,朋友的生命,敌人的生命,陌生人的生命……
只要人类还不能永生不死,那么,肉体的死亡,必然是会到来的。
萧愿陡然想起来,古时“人瑞”曹夫子,最终也是要迎来寿终正寝的。
通常一个家庭之中,亲人从不会去想象身边人的消亡,因为一年一月一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亲人都在身旁,如此的熟悉,就像是一个幻觉,觉得这样的理所当然,这样的熟悉,会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当亲人去世的那一刻,才会格外的崩溃,情感上的复杂难以描述,但是生活中,便是打破了一种习惯,一种日常。
敌人,同样如此。
钱镠心狠手辣,但是他会死;钱镠老谋深算, 但是他会死;钱镠布局深远,但是他会死……
而王角,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连自称老夫的年龄, 还隔了五六七八年。
他输得起,也败得起, 因为王角的影响力已经有了,是这个时代中的风云人物,政治界的领袖之一, 年轻人的一个标杆、榜样,底层人的指路明灯。
那么,同样是老谋深算的柳璨,凭什么不选择王角呢?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选择,不为其智慧、能力、出身, 只为其年龄……
“劳人党”中七老八十的一个都没有, “大唐人民革命军”中的方面大将, 也就郭威而立之年, 甘正我年过不惑,剩下的,都是当打之年。
这是一个由年轻人主导的政党, 前途远大, 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乎, 萧愿将手中的工作放下, 看着柳璨问道:“照之公,莫非有什么消息?”
“消息谈不上, 但是江东省省立疗养院中, 老夫有几个老熟人。”
“……”
有了这个回答, 萧愿便可以肯定, 柳璨的老熟人, 大概率是医生。
而且是院长、副院长这个级别的。
王角一愣, 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主席,照之公的意思是, 钱巨美的身体报告, 可能泄露了出来, 而且应该没有那么乐观。”
“这种身体报告还能泄露出来?”
不过王角马上又觉得很合理,他有渠道,柳璨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半点花活没有。
帝国每个行中书省的“正堂相公”,碌碌之辈有,蠢材是绝对没有的。
做碌碌之辈,不过是一种选择罢了。
“也是先有了结果,再来推断原因。若非老夫知晓钱巨美身体不适,也不会联想到杭州代表的咄咄逼人。现在一看,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用战来求和,拖延时间,拖到江东内部平息惶恐。”
“就算身体不适,也不至于惶恐吧?”
王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然而柳璨摇摇头,对王角道:“你还不是老人,不懂那种惶恐。看淡了的人,也未必能直面死亡。似杜总统者,古往今来,少之又少。而权力场、名利场中的动物,更是惶恐死亡,人生在世的一切荣华富贵,突然一瞬间,伴随着自己生命的消失而不再拥有,那是比普通人的大恐怖还要更甚。”
聊到了这里,柳璨又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角:“所以,当初安仁镇镇将黄世安的公开处决,威慑力有多大,其实你不太清楚。对于湖南官场的震动,就相当于这次郭威全歼十七师这个王牌师,‘威震华夏’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你的方式比郭威的更恐怖。”
王角想不通,主要是很多事情,他在价值观上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然而浸润一百多年财富掠夺的统治者们,早就扭曲了价值观。
他们对底层的压迫,本身就是多重手段,但是多重手段的外部表现,又是一种“恐怖威慑”,即如果被压迫者要反抗,那便会迎来更加强烈的镇压、报复。
于是倘若有了仨瓜俩枣,亦或是拖家带口,这种反抗几乎就很难形成洪流。
王角的出现,是打破了这种“恐怖威慑”,他打破的方法,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对
725 柳璨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