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的那个小厮,卷宗里写的是下落不明。
韩长暮慢慢抬头,淡淡问道:“你到门口的时候,可看到屋子里的人?”
张岩愣了一下:“当时门是虚掩着的,在下没有看到屋子里的人。”
韩长暮又换了个问法:“你觉得屋子里有人吗,或者说是,有几个人?”
张岩愣得更厉害了:“夏兄进京赶考,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厮,当时小厮在在下的后头,那屋子里肯定是只有夏兄一个人了。“
韩长暮惊诧于张岩的天真,郁结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晕倒前,可看到那小厮了?”
张岩摇头:“没有,那一棍子打的太突然了,在下全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看到,等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赁的院子门口了。”
这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夯货,也难怪安南郡王府的人言之凿凿,更难怪郑彬远明知这案子有蹊跷,也不得不锁了张岩。
这样的情形,是个人都会觉得,凶手就是他。
韩长暮紧紧抿着薄唇,唇边抿出了个无言以对的苦笑,心知在张岩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站起身,拿着卷宗叹了口气:“行了,这几日你就暂住这里。”
言罢,他疾步走了出去,拉开门,阳光洋洋洒洒的投了进来,他走进了阳光里。
张岩看着阳光里的韩长暮,格外的心安,心安的同时,心里又生出无尽的疑问。
“司使大人!”张岩突然开口,叫住了韩长暮。
韩长暮微微转身:“怎么,你又想起什么了?”
“不是,”张岩摇了摇头:“在下是想问,司使大人为何要相助在下?”
韩长暮失笑:“不是张先生自己说的,愿为本官效犬马之劳吗?”
张岩更了更,脸颊微红,有些尴尬,那只是他的一时急切之语,虽然是发自真心的,但他有自知之明,现如今他只是个前途不明的贡生,刚刚摸了个进士的边,他可不认为自己这样的身份,能给韩长暮几分助力,而韩长暮又能为这几分可有可无的助力,而废寝忘食的帮他洗清冤屈。
看着张岩尴尬不语,韩长暮微微挑了下眉,有点不忍心,但又不得不实言相告:“是汉王殿下的意思,张娣入了汉王府为妾,而你也算是跟汉王府扯上了些关系,汉王过问你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一席话直如晴天霹雳,把张岩披了个呆立错愕。
他愣了半晌,才唇角嗫嚅,不可置信的磕磕巴巴道:“阿娣,汉王,汉王的妾,”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发狂一般大喊:“这不可能,不可能,阿娣这么自尊随性的姑娘,不可能甘心为妾!!”
“你深陷囹圄,她不甘心又能如何?”韩长暮叹了口气。
张岩陡然泄了气,是了,若问这世间谁有本事使唤内卫司做事,除了圣人,也就是汉王了。
是他无用,是他害了张娣!害了张娣一辈子。
他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脸庞,把嚎啕大哭的声音死死的捂在嘴里,变成悲痛欲绝的呜咽声,泪水从指缝间漫出来,滴落在地上。
韩长暮又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今日真晦气,恨不能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低下头看着张岩,淡淡道:“你若心疼张娣,就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她今日所做才不算白费。”
说着,他一步跨出了门槛,谁料衣角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他错愕转头,看见张岩满脸是泪,双眼赤红。
张岩咬着牙问道:“此事,还有回转吗?”
韩长暮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按常理来说,上了宗正寺的谱牒,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绝无回转,可是事无绝对,谢孟夏行事也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他也不想彻底断绝了张岩的念想,便点了点头:“殿下有话,现在只是定个名分,待此事终了,张娣若想离府,他绝不阻拦。”
张岩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来,陡然跪在地上,无声的朝韩长暮和汉王府的方向磕了个头。
韩长暮挑了下眉,抱着卷宗走了出去,门随即被紧紧关上。
张岩瘫坐在了地上,泪水在脸上蜿蜒,冰凉刺骨,心头冷痛。
第五百五十三回 误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