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大清早够忙的啊。”年曦家门口,她靠住门框眯缝眼睛看着匆匆赶到的我。
“啊哈,确实有点忙。”我都不好意思直视人家了,从第一个电话到现在起码过去有三小时,哪怕最晚的饭点也早都过去,尽管迟到是因为案子有突破,约定总归是约定。
“让我帮你办案,跟你提的三个条件都还记得吧?”年曦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审问着我这个犯人。
“当然,当然。”我赶紧点头,心中生怕这任性丫头一生气真撂挑子不干了,我知道自己脑子不行所以急需年曦这样的聪明人辅助。
“嗯,很好。”年曦一拍我的肩膀,“走吧,吃早饭。”
“是是是,年大小姐说去哪吃就去哪吃。”我哈巴狗似的跟在后面。
“既然你这么说……”年曦侧过头,嘴角扯起一抹让我心惊胆战的笑容,“本来看你不容易还打算给你省点的,你腰包扩了我也用不着客气了。”
年大小姐,万请务必口下留情!
很遗憾地年大小姐没有回应我心中的祈祷,最后车子在年曦指引下来到一栋装潢不错的酒楼前,霓虹灯招牌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广州酒店分号”字样,广州俩字出现在这座北方城市就直接代表着这里是高消费场合。
“……”打娘胎生下来就没进过这类场合的我老乡进城般跟在年曦后面,年曦倒是熟门熟路,可能是常客?
早饭时间已经过去午饭时间还没到来,酒楼大堂里没太多人,有钱有闲的食客三三两两分布在大堂角落里吃喝谈话。年曦应该是刻意找到这么一家广式酒楼,北方人从来没有“叹早茶”的习惯,早点多是靠粗狂豪放的豆浆油条煎饼果子来解决,泡上壶好茶把早点吃到中午是在鱼米之乡的江南才会享受到的悠闲生活。
“您好,请问是两位吗?”整体格调高了,服务员的接待水平自然跟着高了。
“嗯,找张安静的桌子。”年曦点头。
“这边请。”服务员按照年曦的吩咐引我们到了一张周围没人的餐桌然后奉上菜单。
“泡壶瓜片,然后来两笼虾饺,一屉叉烧包,一份鹅肝粥……”
啊啊啊,又是超长的点菜时间,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年曦心情愉快地为花样繁多的广式早点一一点名,忽然发现这小丫头不止能吃还非常会吃,点的东西很多里面却没有酒楼为了哗众取宠编造的花哨菜名,都是真刀真枪考验厨师功夫的传统点心。
嗯,明明没来过这类场合又是北方人的我却知道什么样的广式早点更好,很奇怪吗?这里面是有段渊源的。
在我还当兵的时候,部队里就有一个与我关系很好的战友是广州人,他的新婚妻子是位广式面点师。战时虽然腥风血雨,不过大多数时间里还是枯燥的守备任务和行军,偶尔闲谈时他总是跟我谈起他、妻子和开战时只有一岁大的女儿生活的点点滴滴,捎带着也没少给我灌输关于粤菜的相关知识,对家族这个概念记忆稀薄的我每次都只是倾听,然后在他讲完之后半开玩笑地警告他闲聊时候谈论家人在电影里会壮烈牺牲的,下次不要再跟我这单身汉晒命了。
事实证明电影确实不骗人,那个总是开朗谈笑的战友现在也不在了,大战临近结束的江陵(不是中国而是韩国那个)包围战中他在打扫战场时误触了未爆弹,就死在我面前,在他死后第二天大战双方就签订了和约,名符其实的在最后一场战役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可惜他不是巴顿那样为战争而生的大将军,只是个会在闲谈时用幸福表情提起妻女的小士兵。
有的人想死死不成,有的人不想死却没头没脑毫无意义地死了,命运这玩意儿啊……
莫名其妙地沉浸在往事感伤中的时候年曦那边已经把菜点完了,以她敏锐的观察力肯定注意到了我这边忽晴忽阴的表情,想必她心中很是好奇我在想啥但没有问,只是抿着茶水避开我迷茫的视线。
不一会餐点开始陆续被端上桌,和北方菜系截然不同的淡雅香味飘入鼻间稍稍勾起了我的食欲,想来这顿饭是花毕姥爷的钱,吃点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我也动起了筷子,虾饺清鲜恬淡的滋味扩散在舌尖,年曦投来抗议的目光不过没有阻拦我下筷,她知道反正我又吃不了多少,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添。
第十二章他乡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