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言,格格不由愠道:“鄂相如何出此一言?一人生死何足道哉?只是我们这多朝廷官军,总要拼死一争才是。既然救军靠不住了,我们且勉力厮杀,或者能赢取一线生的希望。”
被格格这么一骂,鄂尔泰总算清醒了些,沉思一番,只能说道:“格格说得有理!刚才尔泰失神了,这就下令攻击!”
突然,众军拥着一个着番兵服饰的汉人过来。这汉人被众军推到鄂尔泰面前,斥道:“这是大清平金川主帅鄂尔泰,你还不快快行礼!”
这汉人微微一笑,也不下跪,双拳作揖说道:“本人刘安,本是莎土司帐下一参军,奉莎土司之命来见大帅!”
鄂相诧异道:“两军正要厮杀一番,你来见我怎地?”
刘安淡然地环视一下众将士,缓缓说道:“我看大帅的兵士有些苦,饿了这些天只怕要熬不住了吧。”
看他傲然,格格多半知道他要说什么。身为皇家格格,怎能任由他人长志气,却灭自己威风。格格挺身上前,气态雍容说道:“你原是大清汉人,投降番军,还有脸来说?我大清官军声名赫赫,破你军只在三两日内。看在两军对阵不斩来使的份上,割下你一只耳朵,回去告知莎罗奔,趁早投降,依旧老实做他的土司,否则大军一到,灰飞烟灭,莫要后悔!”
此一番立正言辞,折杀了刘安的傲气。他微微正色,问鄂相道:“这位姑娘是?”
鄂相答道:“她是朝廷的晴格格,皇上派来劳军的。”
刘安神色恭敬,深深一揖,做礼说道:“刘安不知晴格格在此,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格格多多包涵!”
格格只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原来,刘安是奉莎罗奔之命来求和的。他之所以只围不打。也就是有这么个心思。年少时,他跟着雍正朝大将年羹尧征伐西藏,多有功绩,也曾跟着年将军多次奉京。见过雍正皇上。年羹尧欣赏他忠心,特意上奏雍正皇上,奉他为大金川土司。若没有年羹尧的提拔,如今他依旧是大金川一无名之辈。因为见多识广,又有些雄才大略。这才存了灭掉诸番的心思,要说和朝廷作对,他可还没这胆量。
听说朝廷派了几路大军来征剿自己,莎罗奔心中先乱了一半。仗着地利熟悉,他东躲西藏,不和官军见面。他心道,早晚要求和,只是这求和可要有些面子才行。若是打了败仗,求和多半有讨饶的意思,任从皇上处置。若是打了胜仗。这求和甚有面子,倒可以讨价还价些。存了这个心思,他设计陷阱,引大批官军陷在黑水沟,一旦灭了官军威风,此时再来求和,倒有九成九把握。
刘安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可他没想到军中还有一位天潢贵胄的晴格格,更没想到格格神色凛然,宁死不屈,实出刘安意料之外。一时。刘安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原本是来炫功的,要是被割下一只耳朵回去可不划算。
众军竟没一个人动手。洛青松不管恁多,挺前挥剑说道:“格格说的话你们没听见么?你们不动手我来。看我割下这逆贼的耳朵,蒸了正好做下酒菜!”
刘安吓得脸发白,双手只捂住耳朵。鄂尔泰见状,忙拦住洛青松说道:“参将这是要做什么?本帅这里说了算!”
洛青松反手脱开鄂尔泰说道:“我只听我妹妹的,其他人的一概不听。管你什么本帅老帅糊涂帅。”说罢,一脚踢翻了刘安。利剑一挥,竟割下他一只耳朵来。
刘安呆怔着摸摸耳朵,见满手是血,吓坏了,呜哇一声哭出来。鄂尔泰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扶起刘安,对格格说道:“尔泰命人给他包扎好再放他走。来使也是好意,我们这么做倒显得我们小气。”
格格冷冷一笑,不再说什么。鄂尔泰命亲兵扶好刘安,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大帐来。
格格看他们走进去,对他们三个使个眼色,拧身往黑水沟上游而来。
直走了有一里地之远才停下来。此处水声潺潺,倦鸟归巢,安静中透着寂寥。找一块平板光滑的石头坐下,怔怔地看着水中游弋的须蚯,双手支颐。一抹夕阳落下,金色的余晖透过身后乔松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格格的身上,形成一种特有的光晕。
有轻有重的脚步层次响起,格格也不回头,依旧呆怔着看须蚯戏水。
红翠
第0277章 番兵中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