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坪这人喜欢视察。
说实在的,做领导就没有不喜欢视察的。
一则是作为御下的手段,有位榜样说过,“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所以韩三坪对方沂经常展现他春天般温暖的一面,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弥勒佛,脾气好的不得了。
但是在某年金鸡奖上,韩三坪坐在第一排,当时几乎所有获奖的影人经过他那,不感谢天感谢地,而是先大声喊“感谢三爷!”,你就知道他肯定有冷酷无情的一面,而且肯定对那些没天分没背景还闹腾的影人重拳出击过。
二则是韩三坪以前做过导演,因此落到电影圈出的新鲜玩意儿时,他确实乐意了解一番。
韩导也有浪漫情怀。
韩三坪作为国产电影新世纪前十年真正的皇帝,传言因收钱不干事,好莱坞状纸告到了WTO,他引咎辞职。现在要退了,他也并没有搞巡回演出刷四万分,而是不怎么走动了,相当低调,等着平安着陆。
这次偏偏大张旗鼓来方沂这录影棚,还做了提前通知,属实诡异。
如果是他作陪,那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叫他作陪。
方沂没有再想下去,在考察团来之前还拍了一段戏,内容梗概是志愿军击溃了美、韩军,于营房里找到了所谓的(韩)白虎团军旗,随后不久,就在这个营房外,升起了自己的红旗。
为什么是红旗,而不是国旗?
因为卡了个bug,志愿军是自己要支援朝鲜人民的正当事业的,是个人行为。所以当时旗子还没有统一使用五星红旗,决定都统一使用红色旗子,代表志愿军的热血沸腾的气势。
画面里,一盏没有星星、边缘略带污渍的红旗升起,冰原上的寒风使得它颤巍巍抖动,直到完全到杆头停止不动。
所有人一时间都盯着这面旗。
这反映就很自然,不管是戏里戏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看过去了。
方大导把这段来回看了几遍,选了个悬空的视角,好像已牺牲的人魂魄也在这周围,静静看着胜利旗帜——如果真有魂魄这回事的话。
郭凡搓了搓发红的眼睛:“这一太煽情了,在我的想象中,恐怕只有电影最后伍千里回到今天,运送骸骨的那一幕才能更比得上。”
方沂没搭话,略沉重的哼了声。
郭凡又道:“我最近上网,发现外媒在炒作你是什么什么情绪的代表人物,说咱的电影带有政治上的宣传我觉得冤枉啊,但是现在一想,好像又是这么一回事。”
他说:“毕竟你拍电影,伱老实讲话,不唱反调,他们就不爱听了,觉得你媚俗。”
方沂习以为常:“张一谋拍《一个都不能少》,结尾那一幕你记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
方沂一提,郭凡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一个都不能少》结尾是一个升旗仪式,乡村的孩子们迈着有些刻板但庄重的步伐走来,整整齐齐地站在简陋的旗杆下,注视着那面鲜艳的旗在阳光下升起,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唱着国歌。
这电影在戛纳参展时,主席雅各布觉得是“替政府宣传”,“有美化中国嫌疑”,建议张一谋把这电影换成另一部《我的父亲母亲》。
老张在导演中脾气算不错的,但这次反应极其激烈,直接宣布两部片子全退出戛纳,不仅如此,他还写了一封信指责雅各布:
“不列入‘反政府’一类,就列入‘替政府宣传’一类。”
“以这种简单的概念去判断一部电影,其幼稚和片面显而易见。”
“对于美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导演的作品您是否也持这种观点?”
雅各布怎么回应的,我们不知道,但张一谋个人确实错失了很大的荣誉。
这届戛纳最终大奖颁给比利时电影《美丽罗塞塔》,电影故事内核和《一个都不能少》相似,都是女孩的挣扎和成长,而且未必比得过后者。
某种程度上,在一些电影人眼中,戛纳大奖是比奥斯卡那个大奖更重要的。
方沂提老张的意思是,西方这套双标
第五百五十九章 视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