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只当是黛玉喝了粥精神大好,心下甚喜,道:“姑娘这一病真真吓人,如今多亏了三爷,姑姑气色竟大好了。”
黛玉也不说话,只是浅浅微笑。
紫鹃只当黛玉仍无力说话,便也不同黛玉说话,只让黛玉好生歇息。
那被褥皆是半新不旧的棉布缝就,只是十分的洁净柔软,似是新晒过,一股子暖暖的阳光味,黛玉拥被坐在床上,四下幽静,只听得鸟鸣山幽,落花委尘,世外桃源般的静好安宜,闲闲的看着窗外的青翠之色,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待醒来时,但见夜色已深,屋内小小盏油灯却令一室温馨。春纤正在灯下做针线,听见黛玉醒来,便笑着起身,放下活计,过来扶黛玉起身,道:“这两日紫鹃姐姐她们日夜没合眼,今儿我便让她们先睡去了!”
黛玉轻轻点头,春纤因倒了碗水来让黛玉漱口,又端了碗胭脂米粥来,喂黛玉喝下,道:“这是梁夫人叫送来的,说是最温补养人的。”
黛玉闻着只觉香,一口一口的吃着,竟也吃完了,不但春纤高兴,就连黛玉自己也诧异。
吃完了,洗漱已毕,黛玉有心让春纤去歇息,春纤却拿了一个小桃木蓖子来要替黛玉通头发,道:“是梁夫人让叫替你梳头发的,临睡前梳头发,最是有益睡眠的。”
夜色下,黛玉长发如墨玉流泻,春纤轻轻的梳着,慢声道:“梁夫人真是极奇怪的人。”似是黛玉发问一般,又道:“虽穿戴上极简素,话儿也少,却有那么一股子不寻常的气度,想也是大家子出身,年轻时也定是位美人。”
黛玉只见过那未留头的小丫头,衣衫极干净,那双乌黑的眼睛也极干净,现听春纤如此一说,心中便也遥想不已。
春纤又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三爷究竟是什么人?看他的随从就那样仪表不俗了,怕不是王候将相吧。看着也很年青,却留着胡子!叫人猜不准什么年纪!”
黛玉不禁想笑,却听春纤又笑道:“我们私下里猜着,兴许他没成婚呢!要是真的就好了!姑娘不知道这些天,他朝来暮去,一日几次给姑娘诊脉针灸,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呢!”
黛玉听出话里的意思,不禁飞红了脸,幸得灯火微明,看不分明,忽想起半日未见王嬷嬷了,便问起春纤来。
春纤见问,原本还笑着的脸立即变了颜色,眼里也闪起泪光,忍了又忍方道:“三爷将王嬷嬷先送回苏州家去了!”
黛玉扭过头定定的看着春纤的眼睛,道:“王嬷嬷究竟怎么了?你可别瞒我!”
春纤见瞒不过,眼泪便没忍住滚了下来,呜咽着把王嬷嬷之死告诉了黛玉。
黛玉听得怒气直往上涌,半晌方咬牙道:“可见得她们素日是怎么不怠见我,这心里得有多少怨毒才做得出这丧尽天良的事来!”
春纤抹着泪道:“想想真叫人后怕,太恶毒太黑心了,幸而遇到了三爷,不然姑娘和我们都糟难了!”
若不是遇到三爷,黛玉不寒而栗,深吸一口气道:“幸而咱们还算得老天庇佑,既如此,咱们可得不负天恩,好好的活着!”转而想到王嬷嬷在他乡死于非命,深觉愧疚,到底还是没忍住泪水,却也没有让春纤很劝,自己就慢慢收住了眼泪。
一时春纤服侍了黛玉歇下,这一宿无话。
第二日黛玉醒的极早,春纤伏在桌上睡的正香,晨曦映的窗纸微微发白,屋内古朴简洁的桌椅箱笼也泛着微光。
不多时,便隐隐可闻燕雀的啼鸣啁啁,到底吵醒了春纤,见黛玉早已醒在床上,便过来扶了黛玉起身,穿了衣裳。
一时紫鹃也过来了,侍候着黛玉洗漱,又喂了黛玉吃了一碗胭脂米粥,收拾停当后,揭开窗屉,那旭日已升,袅袅的晨霭带着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黛玉正望着窗外出神,就听见春纤轻声道:“梁夫人来了。”
紫鹃雪雁忙迎上去,黛玉坐在床上也欠着身看过去,但见一身着素色水田服的妇人款步走来,瘦长脸,眉眼慈和,头发已花白,行动处俨然大家风范。
黛玉见梁夫人走到近处,忙婉声谢道:“多谢夫人悉心照拂!”
那妇人似是打量了黛玉半晌,方点头道:“林姑娘气色好多了,林姑娘积弱已久,若要断了病根还需时日
第三十七回帘外桃花帘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