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龙从未吃过这等大亏,怒吼连连,血气狂涌,后颈高高凸起一块硬骨,将金符死死抵住,硬骨削去多少,又长出多少,于千钧一发之际,保住头颅不断,身躯如山岳般极速下坠,每捱过一息,便缩小一圈,吼声愈来愈低,应付得极为吃力。魏十七不依不饶,加紧催动星力,将它体内海量血气一分分磨去,鼍龙盛怒之余,心中懊悔不已,当初若是按捺下冲动,老老实实躲在伏波江底,又哪会撞上如此强横的对头!不过时光无法倒流,懊悔无济于事,只能拼尽全力与对方一战,生死在此一举。
鼍龙鼓荡血气,全力护住脖颈要害,无暇旁顾,身躯从空中轰然坠落,一头撞入淤泥中,泥浆夹杂着水汽倒卷而起,如暴雨滂沱。淤泥下乃是鼍龙的地盘,魏十七不为已甚,收了金符腾空而起,暂避一二,鼍龙这才略略松了口气,鼓荡胸腹长吟一声,心窍间三枚血舍利滴溜溜乱转,将神通催动。刹那间天翻地覆,伏波江隆隆作响,江水掀起千万丈巨浪,如海潮澎湃,将它整个淹没。
身入水中,一块石头落地,鼍龙生怕再被对方暗算,划动四肢,将江水搅得浑浊不堪,心中却有些踌躇,是趁机从江底远遁,避之大吉,还是再与对方周旋一二,伺机夺取那串血舍利手链。念头数转,还没拿定主意,形势急转直下,已经容不得它再犹豫了,伏波江忽然失去控制,绕着它滚滚飞旋,如一口深井,一座牢笼,露出一团狭小的天光。鼍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催动体内血舍利,却骇然发觉,三枚血舍利如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翻来撞去,将血气搅作一团,脱离心窍,一寸寸向外挪去。它下意识仰头望去,只见江水豁然分开,一头大手当头弹下,张开五指遥遥抓摄,手腕上一串血舍利手链左旋右转,忽张忽收,循着某种诡异的节律,强夺那三枚血舍利。
一身神通,大半由此而来,失了这三枚血舍利,直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鼍龙魂飞魄散,拼了老命鼓荡血气,与对方争夺,血舍利浮浮沉沉,渐次落回心窍。魏十七连施手段,都未能夺取血舍利,眼看江水如雪山坍塌,从四下里滚滚合拢,一旦被其潜入淤泥,脱身逃窜,再要揪出来就千难万难了。一在江面,一在江底,隔着万千丈遥遥施为,正当束手无策之际,魏十七脑中灵光一闪,趁血舍利手链如此活泼,从地龙索中抽去血气,以心法暗暗祭炼。
原本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想竟歪打正着,血舍利之间的感应顿时增强了千百倍,原本若有若无、将断还续的一缕,顷刻间化作横江铁链,将鼍龙体内三枚血舍利牢牢锁住,猛地向上一拔。鼍龙猝不及防,堪堪沉入心窍的血舍利忽然挣脱束缚,腾空飞去,它大吼一声,将身躯一扭,拼命划动四肢往上急追,远远望去,就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纶吊住,身不由己拖向江面。
地龙索中的血气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转眼便告枯竭,魏十七分心二用,引动星力灌注于左臂,猛地一甩,地龙索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瞬息下掠数百丈,破开残缺的鳞甲,深深扎入鼍龙后背,直入脏腑,鲸吞鲲吸夺取血气,借鼍龙之力祭炼血舍利,毫不松懈。
鼍龙若当机立断弃了血舍利,扭头逃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然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它稍稍迟疑片刻,地龙索贯穿脏腑,钻入窍穴骨节,将屠龙身躯紧紧锁住,此刻再想逃,已为时过晚。
最初片刻,是魏十七强夺血气,祭炼血舍利,百余息后,情势逆转,血舍利手链愈转愈急,光华闪动,如寒夜星辰,一缕远古苍凉的气息悄然降临,鼍龙如遭雷击,停止了挣扎,将一身血气尽数送出,生机泯灭,肉身溃败,化作飞灰散入江水。三枚血舍利破体而出,投向魏十七右腕,上下翻飞数圈,没入手链之中,血丝喷薄缠绕,连为一体。
一十二枚血舍利回环勾连,如脱缰野马,源源不绝吞噬血气,魏十七心生警兆,双眉微皱,正待中断祭炼,血舍利忽然挣脱掌控,从他右腕飞出,落定于虚空之中,在方寸之地挪移不定,似棋局,似星相,愈变愈奇,全然失去了控制。魏十七念头数转,顿时心如明镜,他日种下的因,今时结成的果,古佛迦耶处心积虑留下的后手,正应在此时,正应在此地!
契染与莫澜面面相觑,为之骇然,局势翻天覆地,顷刻间鼍龙殒灭,血舍利徒生异变,寒意从心底泛起,二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
第一百三十五节 他日种下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