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写尽了黄巢之抱负,一个祖上三代以贩卖私盐为业的落第书生,一个壮志难酬的盐帮首领,很难想象在建立大齐政权后竟如此的荒淫残暴。他不但烧杀抢掠,而且放任齐军利用捣磨寨的杀人工具冲砸碾磨灾民与战俘,数十万人靠吃人为生。
盐帮帮主自黄巢起便有了吃人的习俗,战乱年代饥荒成灾,以人为粮并不新奇,若说他吃的是人,不置可否,这些或是活着或是死去的物件叫做两脚羊,这便吃得心安理得,吃得大快人心了。
盐帮自黄巢后,已历三主,黄巢之子刘鼎禅位于义子董骁,皆以复兴大齐为己任,只是不复当年盛况。盐帮的各种匪迹已被疯瞎子后期处理得近乎神话。尤其是帮主董骁,传说只有一只眼睛一条胳膊和一跟手指,擅长使毒下蛊,外号狼君,日日杀人,夜夜笙歌,曾在皇宫大殿坐过龙椅,峨眉山上调戏过母猴,单指倒立尚能行走如风。当然,这也都是从疯瞎子口中得知,真假掺半。
在这个年月里,拿着人头到官府可以换些银两,以习武乱党论处,区区十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故而人头成了稀有物件,占山为王者,多向周边村落寻难民下手,搜刮抢掠,猎捕两脚羊。无头浮尸填满了清水河,滚滚猩红注入黄河流域,腐臭之气数月不散。偶有难民寻尸而食,或是交换孩子烹而食之,只因亲生骨肉难下其口。
冯瞎子捻着胡子抬眼望而望不到天,故作深沉的说,“细伢子,你习武多年,却从未与人交手,这个人头祭,就算对你初入江湖的一大考验。吾山一线天,你自求多福吧。”
一线天以险峻著称,来往行人甚少,不知疯瞎子意欲何为。无奈迫于好奇心的趋势,却也不得不来。小陌从小向往江湖,在他的人生观里,江湖不是仗剑天涯的行侠仗义,也不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是恃强凌弱,饮白酒食牛肉,劫富而不济贫。在这人不像人,遍地白骨的日子里,能活到站着撒尿已实属不易。为了温饱弑父杀子,为了活命众叛亲离,亡国灭种已成饭后谈资。小陌活在其中,他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他不想做好人,只想做个人。
小陌慵懒的摆弄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额前垂发,在这乱风乱雨之中飘逸依然,潇洒得仙风道骨,只是身上淤泥点点,略显寒酸。市井传说刘海是一名仙童,额前总是覆盖一列短发,小陌便萧规曹随,对这缕青丝爱护有加,昵称其为刘海,以其名代己物,自恋程度可见一斑。
乌云盖顶,这雨不知会下到几时,官道上雨水汇集,略有些泥泞。一行七八人推着马车前行,车轮深陷,足见车上货物的沉重。所谓“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粟”,不晓得是何贵重物件。小童驾着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车棚晃得厉害,里面定当无人。马车一端竖有小旗,金丝勾勒,字迹庄严,上书“落霞”二字,光从这架势上看,必是运庄无疑。
运庄也称运行,是近几年新兴的行业,是清代镖局的前身,主要为私人运送银两珠宝,分为漕运和陆运两种。做运庄生意的除了朝廷与绿林要打点关系外,自身的功夫也要可圈可点,由此可知做此营生的人都不好惹。
枣红色的马匹,不似中原之物,肌肉雄健,却也累得血汗淋漓,昂头嘶鸣,这一路奔波跃然尘上。为首的两三人,都是头戴蓑笠,面部黝黑,皮靴玉带,锦缎华服,看得出身怀绝技,只是其后却尾随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小陌提了提神,举手眉间定睛望去。只见白袍一袭,疑似贡品柔缎,身价不菲。高高绾着冠发,羽扇纶巾,眉目如画,唇色如婴,不像男子,却做男子打扮,一眼便认出此人女扮男装。
在这乱世当中,侠女游走江湖多做男子打扮,小陌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似这般清秀的女子也属罕见。小陌目光一直在那人身上游走,不禁看得呆了,目送她走了很久很久,由远及近。
村里面的确有几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姑娘,但大都土里土气,料想日后也基本生活在厨房了。小陌还从未见过如此婀娜而有气质的身影,仿佛一缕芬芳,袅袅而悠扬。
蓦地,她停了下来,在风中伫立,衣角随风舞动,手中折扇如剑如虹。她抬头辽望四周群山,不顾雨点拍打在脸上,似乎在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徐叔叔
第二章 落霞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