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锦宁在府学里接到斋夫带来的口信时,她正跟那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快活地在府学的藏书阁里徜徉。
她既存着跟袁修竹一样的心理,把祁元道踩下去,那就得做许多功课。她得找出祁元道学说上的漏洞,以及理学派系的学说,写文章加以一一驳斥。唯有这样,她的学说才能建立起来。
袁修竹把他跟齐伯昆想的办法说了,问道:“你觉得如何?”
杜锦宁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这个时代的道德观念极强,不像后世是笑贫不笑娼。有些事情,她能做不能说,或者能在鲁小北、姚书棋这些自己人面前说,却不能在袁修竹这些人面前说。
因此即便她的想法跟袁修竹一拍即合,她仍做出为难的样子,道:“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做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袁修竹吹胡子瞪眼,“这理论是你提出的,又不是偷他们的。他们放弃在北方的地位与舒适生活,跑到这里来做先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从你身上得点什么。他们这样的大学者为了名声尚且如此,你个小孩子又有什么架子是放不下的?”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杜锦宁的理论,并不是来自于陆九渊,而是来自于明朝的王阳明。王阳明的观点比陆九渊的更为明晰与深入,是心学在历史上的最高成就。
陆九渊其实这时候还没能建立起心学,他还在理学与心学之间摇摆,这段时间是他的迷茫期。杜锦宁在院试里写的那两篇文章是王阳明的代表作,犹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陆九渊的眼前的黑暗。
有这盏明灯,他可以提前数年提出自己的观点与学说,这是杜锦宁这个穿越者所带来的。即便杜锦宁现在不再把王阳明的理论全盘托出给陆九渊,她也算是给了他一定的帮助。
而陆九渊三人从北边来,自然是为了她这学说来的。虽说他们的本意并不一定是想占有杜锦宁的这些理论,但如果任事情发展下去,结果确实是如此。
杜锦宁期期艾艾地道:“那、那好吧。”她抬起又黑又亮的眸子,期盼地看向袁修竹,“可咱们该怎么做?”
“我先问你,对于这个学说,你是真有比较深刻的体会,还是在院试看到题目的时候凑巧想出来的?如果有人来跟你辩论,你能驳得倒人家吗?比如祁元道,你看过他的文章吧?他文章里的一些观点能不能理解,有没有别的想法?能不能找出他漏洞来驳倒他?”
“那两篇文章,我确实是在院试的时候看到题目想出来的。”杜锦宁道,“但后来陆先生不是把我留下来问我一些问题吗?我从他的问题里得到启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思考和整理这个理论。你唤我之前,我还在府学的藏书阁里看书,想找到更多的理论依据呢。”
“那找到了吗?”袁修竹紧紧盯着杜锦宁,看他这样子,倒比杜锦宁本人还紧张。
杜锦宁用力地点点头:“嗯。”她抬起眼跟袁修竹对视,信心满满的样子,“先生,我有信心能驳倒祁先生的。”
“好,很好。”袁修竹知道杜锦宁年纪虽小,办事却比许多大人都稳当。他说行,那就一定行。
他不由心情大畅,不过还是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给杜锦宁泼一瓢冷水:“你现在年纪太小,以前在学问上又没什么建树,你写出来的文章信服力不够。如果没有陆九渊的支持,你是掀不起什么浪花的。所以这件事有不可控性。很有可能到头来大家只知有陆九渊,不知有你杜锦宁,你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没事,不过是写几篇文章,不成就不成了呗,也没什么大损失。反正我的志向也不在学问上,成不成都没所谓。”杜锦宁态度十分光棍。
袁修竹无语。
为点荣誉地位,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那些撞死在御前死谏的大臣,还不是为了千古流芳、名垂青史吗?可眼前这孩子,竟然把这种事看得如此风轻云淡。都不知道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该夸她豁达。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袁修竹没多说,只道;“好吧,那我先找陆九渊聊一聊,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再定。”
说着他又道:“对了,齐慕远回来过,说让你齐爷爷和杨大人在匾额的事情上给你个交待。你齐爷爷去寻杨大人了,兴宁县杜主簿的官运算是到头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