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燕一走,张秀英傻了眼,又懊恼又担心:“你们看,你们看,她就这样任性,一句也不得,这孩子,怎么不理解做父母的心呢?”
“看来我们劝劝也没用,”王贵生道,“也许有代沟了。叫子安去劝她。”
王子安笑笑:“你们劝了都不听,我了更没用。象当初,她来东川商品市场,帮叔叔站摊位,叔叔不在时,我都是听她的。晚上去东门下摆夜摊,她卖命似的,我也劝不住。其实她是一个有主见、会坚持的人。也许她已经习惯了银行的工作,辞职的事,我看就算了吧。”
张秀英垂眉回忆往事,喃喃道:“这孩子,从命苦,苦命的孩子早懂事。可是她太拗了,我不放心,怕她拗折了,对不起她亲生父母的在天之灵。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呢。”罢,潸潸落泪。
王子安安慰道:“婶,你别难过,我多劝劝她,她会慢慢改了脾气。再,她自己也会慢慢总结,做事会稳重起来,你跟叔叔不要太担心了。”
王子安告别大家出去找王晓燕。
他打她电话,她一直不接。便漫步去大东门。
大东门原来位于东川市古城的东面,如今早已被不断快速四扩的城市建筑围在市中心了。
这个飞速发展的城市,几千年来一直是一个县城,但是短短二十几年,似乎已是一个国际性的商贸大都市。
东川市属于那种典型的丘陵地带,西北面与邻县相隔的地方,是一片不高不低的山,山那边便是山清水秀的曲源县。
驻扎在东川的一支海军空中部队,在山的阳面平缓的山坡上开辟机场,时不时有闪着银光的战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箭一样刺向苍穹。
广袤的丘陵沿东南方向沿伸过去,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高高低低、坑坑洼洼,连老城区也没有一块平坦的地方。
以前,老城区所有建筑都依势而就,五、六条短窄的街道曲曲弯弯,都处是斜坡。每遇夏季暴雨,条条街道都变作溪流,溪水汇聚到地势最低的府前街,从那里流向龙祥湖。府前街的书店、商铺、饭馆门口都有几级台阶,使房子的地面高出街道,为的是防止骤雨冲击,不致水满金山。
城市日新月异,但是王子安心里却无比惆怅。
那古朴的千年大东门,几年前,已在推土机轰隆隆的履带下夷为平地。这个快速新崛起的城市,有太多苦难贫穷的记忆,贫穷到极致,让人失去理性。
人们在既浮躁又狂热的思绪下,把代表着贫穷的旧建筑一扫而光,连同祖先最深刻的记忆,最引以为傲的一切。
当这个城市唯一值得珍惜的古建筑轰然倒塌时,文物变作商品房,金钱耀眼的光茫淡化了一切,历史一定会哭泣,哭泣这个急速扩张的城市,变作一个世俗的追金者,丢失了他的纯朴的灵魂……
他贮立在霓虹闪烁的东门街头张望,张望那激昂的飞檐,光滑的石阶,有山毛榉和木槿花的山,山上那个追梦的纯真的女孩。
可是,那一切美好的东西只留在记忆中,连那心中最美的天使,也许,肉体,浑身是疤痕,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他知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理解王晓燕的,是他,而不是她的父母。
在这个物欲横流,心灵早已打破平衡,几乎每一颗心,都被浮躁和贪婪这两个恶魔血淋淋的巨嘴咬噬时,王晓燕是在挣扎。
她的心,是一潭从天泉来的水,可岸边充斥无数的丑陋:污泥,腥血,蟾蜍,疣猪,狼蛛,狐猴,裸鼹鼠,水滴鱼,斯芬克斯猫,腐烂的残食,发臭的垃圾桶,蝇,蛆……
只有他知道,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其实是挺可怜的;他读得懂她时常挂在脸上的忧郁和伤痛。
为了她,他一直在努力。王晓燕离开东川去江州银行上班后,王子安一边帮叔叔站摊,一边琢磨着自己办一个厂。
琢磨良久,下决心办袜厂,因为他发现卖袜子是最赚钱的。于是买了几台织袜机,生产女袜。由于初次办厂,没有经验,过了半年,经营亏损,袜厂办不下去了。
后来在东川市郊区租了一幢百年的老宅子,办起了一家毛巾厂。那宅子白色斑驳的墙面,还依稀可见“抓革命促生产”六个棕色的大字。他在那里,每天起早贪黑,付出却
第145章 历史一定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