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坐在皇宫里,锦衣卫的密报一个一个地呈上来,读完以后,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之情。
没错,就是惶恐。
按说,身为皇帝,他是不该有这个情绪的。
毕竟,按照原定历史上来算,大明的所有敌人都已经被打败。不管是建奴,还是未来会在清朝肆虐的日本人,这会儿都已经被朱慈烺收拾掉了。
哪怕国内有守旧派阻挠改革,朱慈烺也依旧可以用最笨的法子胜过他们。因为,朱慈烺有年龄优势。他可以用至少五十年的时间硬生生熬过去,熬过去整整五个时代,半个世纪。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朱慈烺打败一切看得到的敌人。
但现在,朱慈烺面对的是一个全然超乎他想象的敌人。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朱慈烺原本以为,信赖李邦华等大明忠臣就可以治理好天下,甚至利用穿越者的先见卓绝见识完成帝国的飞跃。
国力日涨是没错,但朱慈烺却敏锐地感觉到了治国艰难之处。
而这,便是柳如是跑出来的这个难题:工人。
朱慈烺明白,让资本家有良心,还不如让禽兽能开口说话更容易。二十一世纪的劳工待遇之所以不错,甚至欧洲诸多地方普通工人生活优越,但这是在两三百年革命下的成果。
就如同切格瓦拉说过的那句话一样:“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朱慈烺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工人暴动与革命。
但这似乎已经有了这样一个苗头。
工人们的待遇极其糟糕,许多人哪怕是想回去种田也徒然发现,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围墙、打手、以及私刑。这些存在让工人们已经失去回头的选择。
也许可以说,作为皇帝,朱慈烺解决这些难道不是很简单么?一道圣旨,就能让跃跃欲试的朝臣们将这等敢于虐待百姓的资本家抄家灭族。
但朱慈烺不想这么做。
首先是朱慈烺已经很难轻松做到了。在大明这种地方,一个资本家的背后定然是有权贵支撑的,甚至本身就是某个高官显宦的产业。朱慈烺带头开办工坊做实业的基调之下,许多有功将士拿了赏赐没有置办田宅,而是选择了开办工坊。
朱慈烺一旦彻查,首先就会动摇自己的基本盘。
其次,朱慈烺不愿意打断资本主义的发展。他很清楚,农业经济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西方已经在崛起,大明不能开倒车。不然,一个农业经济的东方中华注定会在东西方的竞争之中落后。
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原因,这会儿反倒是不甚重要了。
想到这里,朱慈烺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了。
依旧是那句话,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一个要进行农业经济转向工业化国度的例子,这意味着朱慈烺想要开穿越者的特权作弊也无法做到。
……
孙三躺在茅草屋的地铺上,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
夏日绵长不是说说,早上五点就天亮,天黑也要到晚上七八点。这就意味着一天下来,有十四五个小时需要劳作。
卢沟桥镇的砖窑作坊里,每天都闷热无比,偏生东家黄老爷不舍得消暑之物,昨天又中暑倒下去一个。可怜的洪家老哥家里还有三张嘴嗷嗷待哺却要拿出好不容易攒了半个月的钱去寻医生。
但念着洪家老哥的事情,孙三却也觉得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比起命都丢了,只是损点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至少,比地里刨食要强一些罢。”孙三这样说着,随后捏紧了内衬口袋里的那张存根。这茅草屋一个屋子里能睡五个人,大通铺,放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安全。
自然,每月的银钱一落袋就赶忙去了镇上的恒信钱庄存上去。这年头钱庄存钱不仅不要给钱庄交纳规费,还能拿利息,端的是比过往强了许多。
往常老西儿的钱庄存钱可是要交规费的。
后来横空出世了一个大钱庄恒信钱庄,
第二章:柳如是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