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国南部一个小村子外,正是春光灿烂时节,原野上郁郁葱葱的草木颇为养眼。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骑坐在青牛背上,摇头晃脑,昏昏欲睡。青牛嘴里嚼着草,慢悠悠地踱步朝村子里走去。
“啊!”孩童晃着晃着,一个不小心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
孩童揉了揉屁股,拍了青牛一巴掌:“你看你,只会吃!都把我摔下来了!”
青牛却不理会孩童,转了个身,屁股朝向孩童,继续慢悠悠地吃草。
孩童拍打了青牛两下,结果青牛不痛不痒,自己的手反而红了,不禁有些气馁。
“木头,你打牛干什么?”远处又有一个男童走了过来,手里牵着牛,看起来比木头大了一点。
“石头哥,这头笨牛就知道吃,把我摔下来了都不知道。”木头气鼓鼓地说。
石头失笑:“这牛能知道什么?又是你在牛背上睡着了吧?把你家牛打坏了看韩叔不打死你。”
木头不自觉揉了揉屁股,前两天刚挨得打还没好利索,他可不想再被打一顿。
两人看看太阳,差不多快落山了,就结伴回村子。
木头大名韩啸,父亲有手木匠活,家里还有几亩地,不算大富之家,却也是衣食无忧了。
石头大名郭锐,他父亲郭宏悯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很受村里人敬重,可惜郭锐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了,只留下这父子俩相依为命。
郭家和韩家恰好是邻居,韩啸父亲韩老四为人仗义,媳妇韩王氏也是个热心肠,郭锐小时候,几乎可以说是被韩王氏拉扯大的,所以两家关系非同一般。
郭锐比韩啸只大了两个月,然而或许是郭锐有些早熟的原因,外人看上去总会说郭锐比韩啸至少大两三岁。两个小孩刚识字那会儿,郭锐偷到了一本演义小说,两人看得入迷,大半夜还挑灯看书,随后两人一时兴起,还学小说里的人物,烧香拜把子,认了结义兄弟。
两个小孩经过这个仪式之后,倒真有了些明悟,关系愈加亲密。
“石头哥,今晚上咱们还出来吗?”韩啸警惕地看了一圈,小声问郭锐。
郭锐点点头,说道:“今晚继续!”
韩啸很兴奋,又赶忙捂住嘴,装作若无其事地哼着小调。
郭锐的嘴角微微上翘,这小子,真是小孩心性,碰到好玩的事情就特别兴奋。
两人在门口告别,一左一右进了正对的两扇门。
“父亲,我回来了。”郭锐牵着牛走进大门,四下看了看,父亲没在院子里,估计是在厨房里做晚饭。虽然书上说“君子远庖厨”,郭宏悯倒是对此嗤之以鼻,他一向乐于下厨,而且手艺相当不错,可是一般人是没有这口福品尝的,只有亲近的亲人和朋友才能让他亲自下厨露露手艺。
郭锐把牛拴到牛棚里,拍了拍老牛的头,转身去找父亲。
郭宏悯并不种田,他养牛是为了农忙时租给别人使用,也能贴补些家用,反正这里气候非常温暖,没有冬天,牛直接吃野草就足够,不用花钱买草料。
“锐儿,来,吃饭了。”郭宏悯招呼郭锐上桌吃饭。
郭宏悯今年二十七岁,看起来却已如同四十。青丝中混入了几绺灰白发丝,面上满是风霜痕迹,每次郭锐看到父亲脸上的皱纹,都会禁不住一阵心痛。
郭宏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孩子郭锐,从一生下来就有了完整的记忆。
因为,幼儿的身体里装着的,却是一个有着千年经历的灵魂。
当时,婴儿身体的郭锐睁开眼睛,他只用了几秒钟就发现了身体的异常。
巨大的荒谬感和狂喜淹没了他,然而,当他被抱到一个女子怀中的时候,所有感情都退去了,剩下的,是无尽的惶恐与悲痛。
他哇哇大叫起来,可他越是哭闹,女子反而愈加高兴,右手轻轻拍打幼儿状态的郭锐,嘴里哼着小调,苍白的面容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郭锐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把这具身体生出来的这位女性——也就是他这一世的母亲,马上就要死了,周围人的表情也说明了这一切。当时只有二十岁的郭宏悯坐在床边,握着女子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嘴角艰难地上扬,轻声道:“阿莲,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健康啊。”
第1章 郭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