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外,是一片尸山血海,硝烟弥漫整个城郊。
城内的一处府邸内,庭石花木,曲径长廊,更有妙处是一个清浅池塘,水面平如镜,清澈到晶莹。
仔细往池塘一看,水下竟然是汉白玉石铺就,上面刻着生动的雕像。有歌女舞姬的模样,也有些江南景致,雕工精细到连核桃大小的五指拈花都雕刻分明,衣袂飞天、眉目宛然,有的地方故意模糊几笔,显露出的美丽纹路却更添古趣。
水池的中央有一座飞檐高亭,四面挑空垂着重重藕纱,亭中有三个中年锦衣男子,正在对坐饮茶。
淮安有这样富贵的人,几乎全是盐商,亭中更是两淮盐商的翘楚,程量入、黄廷愠、马惯璐,每一个的家财都不下千万两白银。虽然只有区区三个人,却把持着几乎全部两淮的盐运漕运。
程量入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看上去不像个商人,倒像是个风度翩翩的文人。若不是头顶光秃秃的一根小辫,就凭他这个相貌,足够让见过他的少女怀春。程量入虽然年轻,但是他爹程之韺很早就跟伪清廷通上了信,满清朝中多有他们程家的故交。他抿了一口上好的皇尖茶水,叹道“天下大势本来已经分明,清兴明亡乃是天意,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侯玄演。这小子在江南兴风作浪不算,眼下已经打到了淮安。侯玄演的手段,不用小侄再重复了吧,扬州的黄建岭父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两位世伯都是小侄的长辈,此时是我们两淮盐商的存亡关头,不知道两位可有只言片语的金玉良言救我等脱此难?”
同样是富甲一方的豪商,黄廷愠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好的表象了,他五短身材略显痴肥。白白胖胖的脸颊,陌生人看上去会觉得非常可爱,熟悉他的人可不敢这么想。这个人心计最是狡诈,手段阴损毒辣,得罪了他的小商人,往往被他整的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曾经有一个他的手下掌柜,为他掌管一个店铺,因为经营有道赚了许多钱财。后来掌柜的攒了点钱,准备自立门户,不想把一腔才华用在为他人打工。要是一般的东家,肯定是好聚好散,可能还会聊表心意。但是黄廷愠就暗中使了银钱,上下打点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找泼皮寻事将这个掌柜打个半死,还在他的眼前,侮辱了掌柜的妻子和女儿。一般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自恃身份,是不肯做出这么绝的事情的。但是黄廷愠就像是个一个另类,这个人没有底线。
黄廷愠低着头笑了一声,说道“小程不必过谦,我们两淮盐商唯程家马首是瞻,你说怎么办我和老马就怎么办。”他刚说完,马惯璐就含笑点了点头。
这个园子内除了三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在,外围也是奴仆如云,将他们护在里面。但是程量入还是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们都是逐利的商人,明也好清也罢,没必要将自己拴在其中一个上。骏马被拴在柱子上,自然可以被人喂饱,但是也失去了外面大片的草场。”
马黄二人对视一眼,黄廷愠微微欠身,低声问道“贤侄的意思是?”
程量入眉间一挑,说道“侯玄演既然是个异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扼杀,不然我们投入到满人身上的钱财,就都打了水漂。但是现在他风头正劲,颇有当年泥腿子朱元璋的气势,要是让他侥幸成功,我们也不能引颈待屠。不如派人到他军营许以好处,先递上一层关系,然后我们静待瓦克达和侯玄演相拼。侯玄演败了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万一他胜了我们就做苏州的顾有德、金陵的吴济坤,有何不可?”
黄廷愠皮笑肉不笑,尖尖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觉得不舒服“贤侄的意思是,要做一棵墙头草?”
程量入脸色不善,马惯璐忙道“墙头草好,墙头之草看似软绵无力,却能永远骑在墙上。地上的杂草想要达到这个高度,却万万不能。以一颗草的身份,不但高于其他的草,还凌驾在花鸟树木的上头,岂不正是我们这些商人所追求的境界。”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一齐笑了起来,晃着手指指向对方,彼此之间极有默契。他们三家之所以一直以来屹立不倒,始终操控着两淮的盐运漕运,就是因为彼此的合作关系。强强联手打压新起之秀,许多惊才绝艳的商界奇才,都被他们扼杀在起家的路上。三个人渐渐笑的猖狂起来,其中不无得意。
好一会儿之后,止住笑意的程量入说道“我们要笼络住侯玄演,这事必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