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东栏一株雪(下)
汤少夫人到了前宅,本是要去书房劝说公公不可为家事动怒。笔神阁 bishenge.com但她还刚走到二门,便听得杂踏的脚步声响,随行的婆子要去喝叱,她抬手摇头,反倒移步下廊退了开来。
果然,她就看到仆从们忙乱着向内宅里报信,说是相公差了门客去张五公子的院子。
“少夫人,这事——”
婆子又喜又不安,这可是家事,怎么好叫门客插事?她微叹气,“这是相公一片慈父之心,便是极怒的时候,相公亦不能唤夫君,或是唤我。这是不让兄弟之间积怨的意思。或是唤管事去办——他们哪一个又敢冒犯寇氏?”
“…是。”婆子这才恍然。
她上前两步,在廊侧树影里站住。秋日里的藤花斑驳,参差落在了她的背子云肩绣纹间。花影里只有她颀长沉静的身影,双袖袖绣纹上,有点点遍云缀珠闪烁。
婆子们看不透少夫人的心思,都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前宅仆从们安静下来,在两侧垂手站好,再见一行人果然出来,打头的锦衣公子便是门客郑锦文,随行的是相公亲信的十几位家将和老仆。
看方向 ,一行人果然往内宅五公子的院子去了。
汤少夫人轻出一口气,退后两步却未见欢颜,颦眉沉吟不语。
“少夫人,既然是郑先生…”事情既定,婆子很是欢喜,更知道少夫人久受寇夫人制掣,不知受了
多少气吃了多少亏,绝没有心软的道理,“少夫人,郑先生去查五公子。岂不是正好?”
她摇了摇头:“|还是要看父亲的心意。若是父亲只是一时的气恼,文宪身为长兄不能不能劝——”
她在家中就应该出面去劝说公公,不要为难五弟。不论什么事看在他年轻的份上,教训几句就罢了。好在这心思没说完,转眼又听得相公房里有了叱喝声。不需她使眼色,自然有仆从到前面去打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在花影下亲自看到原委。
原来是张宰相连差了两位家将去内宅,催促郑锦文。汤少夫人至此才算是一颗大石落了地,想了想便转了身,回去时亦路过了五公子那开满山石榴的院子,清明雨归,水洗的青色天空下,黛墙碧瓦,墙窗内山石榴花儿开得极盛极艳。
一如瓦子贫女出身的寇玉生得封静安县夫人,在这当朝宰相府中盛宠多年。但清明一过,花时就要尽了。
她叹着:“我不能多言了,相公就是这样的脾气。”
梨青院里,东窗上的梨花仿如堆雪般开着,郑二娘子吃茶赏花,身边还有婆子们陪着说笑,倒也不寂寞。更没有被怠慢的感觉。
汤少夫人踏入,郑归音连忙上前迎接住:“许是府里不便,小女还是告辞——”
“不必。也不是外人。反是我疏忽失礼了——郑娘子莫怪才好。”
她含笑,拉着郑二娘子的手坐下,叫下仆重新摆果上新茶,并不提府里张五公子的事,自然却叫郑
归音明白这又是亲近了三分。
待得郑锦文把心一横,往日的脸面全都丢开不要,张四娘子的情意更顾不得。张五公子房里果然被找出了他养外室,做生意以及各处亏空的帐目,惹得张相公拍案大怒,几乎昏过去的是:
张五公子考学时和县学学官的书信来往。且已经是旧书信了。看过书信才知道,他竟然是多日不去听课,在外吃酒胡玩。但有学官看在宰相府面上依旧是把他的县学六艺评优。
“县学是如此!府学又能读得如何——!他经府学学官推荐,考入太学读书岂不是都是如此,没有半点是他的真材实学——!?”
张宰相毕竟是宰相,闻一知十,便知道这小儿子的学业全是假的了。待到此时,他就禁不住落了老泪:“前些年我亲自过问,并没有如此!这几年为了朝中马政之事,老夫只每月让他写一篇文章来看,竟然没有亲问过他的学问…”
郑锦文沉默不能劝,还谨慎地退在了门外。方才张五公子也哭怨着:“父亲眼里哪有有我?我是庶子,不及兄长是嫡子——”
长子张文宪读书的时候,张相公还不是左相,就算是事忙对长子和长女的学业仍是时时盯着。张娘娘倒罢了,能写出一篇千言文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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