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祢衡在这道奏疏上对你的指责,你有什么要说的?”我从陈琳手中接过祢衡之前呈递的奏疏,直接扔给了跪倒在地的褚燕。
已经跪伏在地超过一个时辰的褚燕连头也不敢抬起,只连声道:“罪臣知道……辜负了王上的信任……”
“你不看一下这篇奏疏说了你哪些罪状?”
他双肩微颤着回答:“祢院长上书前,曾派人向罪臣读过其中的内容……”
我看着他宽阔的肩背半晌,才摇头道:“……你真让我失望。”
“褚燕……罪该万死!”
“我看过冀州被弹劾的那些官吏的罪名,竟然还有纵容士兵侵害百姓的将领!而且还敢指示士兵劫掠妇女供自己玩乐?!”我厉声斥道,“你跟了我这几年,难道不知道为将者最重军纪?!这就是你褚燕带的兵?!”
他无言以对,只能以头抢地。
“你事后当即处死了触犯军法的士兵和将领,总算还记得军法与国纪,”我放缓了语气,“我委托你去冀州,本是考虑到你在冀州各地豪杰中颇有威望,方便治理地方,不料你虽然收降了数万义军,却没能管教好这些桀骜之徒,反而让州郡百姓不得安宁,不得不说……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是我考虑欠周。”
褚燕的脑袋微微离开了地面:“罪臣竟让王上与朝廷蒙羞,实在万死不赦!”
“没那么严重,褚方,把他扶起来吧。”我朝同样跪倒在脚下的褚方吩咐了一声。
“王上!”褚燕却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儿子,抬头道,“褚燕在冀州毫无作为,反而纵容部下违法乱纪,使得州郡怨声载道,更令王上面上无光,罪臣甘愿认罪伏法!”
“你先起来。”我冲他摆了摆手,“今天我本来邀请了法院、吏部和兵部的长官来共同审核你的事情,但王彦方、程仲德和荀公达都在军事学院授课,只能委托他人陪我来到此地,”我指了指大营之中的法院代表荀彧、吏部代表袁涣、兵部代表董昭,以及尚书台代表陈琳,“对褚燕的处罚,共有……四条,你们都记好了。”
“是。”褚燕与各部院的代表纷纷应道。
“一、罢免其冀州刺史的职务,三年之内不得外放为州郡正职;二、军衔降一等,为上尉,三年之内不得外放为统兵主将;三、食邑削减三百户,并罚俸禄一年;四、责令其在军事学院授课半年,不领额外薪俸,若不尽力,再做追罚。”我一边斟酌,一边缓缓说道,“褚燕,你对着四条处罚可有异议?
褚燕重重地向我叩了三次头:“罪臣……谢王上不杀之恩……”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哽咽。
“文若,”我侧头向荀彧问道,“没有违背哪一条律法吧?”
荀彧颔首确认:“褚将军虽然触犯国法,但所犯并非死罪,王上的考虑已是极为周全,就算彦方公亲至,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微微一笑:“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吧?”
“罪臣拜谢王上……”他又向我一拜,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起来,却似乎因为跪得太久使得双腿失去知觉,只能在褚方的搀扶下慢慢站起。
“先是拓拔野、后是褚燕,还顺带牵连了徐晃……”我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希望剩下的几个家伙可不要让祢衡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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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静下心来回顾即将结束的八月时,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近几个月里,祢衡,或者说是都察院的工作,竟然成为整个朝廷关注的焦点。
五月时,祢衡小试锋芒,检举了十多名不好好工作的县长以下的小吏,六月时,又大胆提出在我身边设置五名起居郎,大概也从这一次试探明白了我这个当君主的对待都察院的态度,而后他带领都察院的精兵强将潜入河北二州,深挖各地不法之徒,甚至还过了一把监军的瘾,在并州军队大胜之后,他和徐晃联名发来捷报,让我以为并州官场没有大事。然而,没等我回到洛阳,他的弹劾便接二连三地飞进了政务院:拓拔野、褚燕,乃至徐晃,以及六十余名不同级别的官员,都因为他的弹劾而受到了处罚。
现在,还没觉得满足的祢衡应该已经渡过了黄河之水,深入到青州腹地了吧?
真不希望他再给我带来任何劲爆的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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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恩威并施君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