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错君王留尘世·乾坤转雍正入红楼
此开卷也。尝见某石自云:因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一书,几易其名,成《红楼梦》矣。殊不知人间种种,似梦实非梦耳,盖梦中为虚,梦外为实;只有那风尘碌碌,一事无成者,方强说此番经历原是梦幻,又言不忍佳人泯灭,故作此书。诸君且想:梦中所有,一为虚幻;即为虚幻,如何泯灭?分明知道此间非梦,不过自护己短,欲盖弥彰耳。今有一人得入此间,改天换地,却生出一篇新故事来;又有人名晓谕生者,见了这一段故事,大为称奇,乃从头至尾抄录回来,为此一文,亦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亦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惟愿昭之天下曰:切莫作茧自缚,避实就虚,人生虽若梦,终究非梦耳。故此书名《红楼非梦》。又为一诗曰:
浮生辛苦总奔忙,似梦却非梦一场。
有情自应成恩义,不肖何必笑荒唐。
莫言女儿皆命舛,应道男子有志长。
红楼一本说前事,悲欢离合尽寻常。
下见正文。
“皇上可曾醒了?”一雍容妇人走入房中,唤了几声,见无人应,上前轻轻撩起床帐,蓦地大惊,旋即嚎啕痛哭。
是时正是雍正十三年。爱新觉罗·胤禛崩于圆明园行宫,年五十九岁,举国缟素。
且不说宫中宫外如何忙乱。胤禛一缕魂魄离体,却并无鬼差来锁他,分明看见皇后等人痛哭流涕,却无人能见自己,百呼不应,只得在这人间四处游荡。
一晃便是许多日子过去,胤禛听了众人许多褒贬,起初怒火填胸,痛骂那些文人只知笔尖乱动,不知自己这般不易,后来听得多了,倒有些心灰意冷起来,暗道:原本这世间就无四角周全之事,自己在位这一十三年,虽说杀戮太重,但四海清平国库充盈,倒也不愧对康熙帝一番苦心,至于那些酸腐文人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事一朝想通,也便没了当时的恼怒,反倒存了些看戏的心思在里面。
转眼间又是许多年,那日胤禛偶然晃荡至一书房中,见一男子伏案疾书,好奇心起,不由过去看了几眼。谁知不看尚可,一看之下,不由大怒。
诸位道这人是谁?原来正是曹寅之孙,曹雪芹。雍正在世之时也曾对其有所耳闻,皆道此子顽劣异常,不学无术,只知在内帏厮混;雍正六年时,其父因制造亏空获罪,这曹雪芹倒渐渐通了些人情世故,于乾隆元年,入内务府做事,与一些宗室子弟交好,乾隆帝又宽免了曹家之罪,虽不及当日鼎盛,也可度日。
令胤禛大怒的便是曹雪芹正写的这书稿,名曰《石头记》,又名《红楼梦》的是也。此书中一人名为贾宝玉的,分明便是脱胎于曹雪芹自己,非但自己不求上进,更将其他致仕之人皆呼为“禄蠹”,一味只在脂粉堆中厮混,全然不顾女子名声,这倒还罢了;此书一出,又给民间添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未免有些谰言在内,其中有人便道雍正帝昔时因贪图美色,强夺曹雪芹至爱之人进宫,最后竟是被那女子下药害死。胤禛听了这些只恨得牙痒,痛骂竖子不知世事,活活将自己掰成了个酒色昏君,正恨不能将书稿扯碎,再将眼前这人痛打一顿,忽觉眼前一黑,竟像是睡了过去。
及至胤禛再度醒来,四下打量,见此地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个所在,其富丽堂皇,倒和清宫殿有几分相似,暗想何人如此大胆,竟在此建了一个皇宫般的别院不成?一边心下敁掇,一边向内室竟去,忽听得里面有妇人哭声。
只听那人哭道:“皇儿原本就封了亲王,万岁爷器重得紧,何必干冒大险,做出这般天诛地灭之事来?说他造反,我是断断不信的!偏生领这差事的竟是老三,他素日便同他二哥有些嫌隙,如何能秉公查办!”
胤禛暗笑妇人愚见,自己那太子二哥当时不是也做出帐殿夜警的勾当,引得龙颜大怒?只叹这妇人怕也要遭些连累,想着站住了脚,听里面还有甚么动静,便听得一宫娥道:“皇后娘娘慎言,咱们万岁爷明察秋毫,自是不会冤枉了太子——”话音未落,只听那宫娥一声惊呼,砰然倒地,随即窗棂喀拉拉一响,有人飞身入内,床上卧着的小儿惊醒,大哭起来。
那皇后一惊,厉声叱道:“你是何人,胆敢夜闯行宫?”
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