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进入荒丘戏城后,陆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苏东坡的这一首《行香子》。
这首词提在路边小酒馆的牌匾下,用工笔写成,配上张氏烧酒几个大字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老板,看不出您还是个风雅的读书人”,
陆鸿随便点了几个小菜,看了看老板矮墩墩的身子,又看了看那牌匾上的工整小字,不无意外地道。
那老板是个老实人,自小没念过书,斗大的字也认不得几个,听他这么说,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牌匾上的小子,乐呵呵地笑道:“客官您说的是这些个字啊,咱不认得”,
“不认得?”,
陆鸿不由得一怔。
张老板挠了挠头,憨憨地道:“是不认得,不过听说这是内城里的那一位最喜欢的啥词,苏小姐也会背,所以苏家刘总管的下人有时见到新开的铺子,就让人在牌匾上题上这些个字,这样哪天城主和苏小姐要是心血来潮出来转上一转,看到这些个字,心里高兴,没准就赏那刘总管点什么”,
“您知道咱们城主神通广大,手里多的是金银细软和咱们这种人想都想不到的宝贝,不拘他赏点什么就是那位刘总管的造化了”,
听他这么说,陆鸿不禁笑道:“原来是个会媚上的,虽然没什么风骨,但方法倒也别致”,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味,道:“苏小姐喜欢这首《行香子》?,可那苏小姐不是早就......”,
“嘘”,
他还没说完张老板便大惊失色掩住了他的嘴。
偏头一看,只见其他食客也早已经变了脸色,有几个胆小的从袖子里取出几粒铜仔儿放在桌上就匆匆的走了。
张老板虽然没什么文人风骨,却也是个有胆色的,见他不解,便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跟你说,你说的事大家都知道,但谁也不能说,咱们城主什么都好,这戏城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有什么话城主也能听得进去,但就一条,苏家的事绝不能乱说”,
见他眼中疑惑未去,张老板又道:“也不要乱问,你只要记得苏家上下都活的好好的,苏小姐与城主情投意合,很快就要嫁给城主做夫人就够了,这是城主最喜欢听得话,甭管他外人说什么城主是疯子,戏城不是正道,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城主这些年来对咱们不薄,不管什么酆都,万劫海怎么作孽,有城主在,反正也作不到咱们的头上来,咱们戏城不仅允许通商,每个月还发米粮,做人要有良心,装聋作哑哄哄城主开心有什么不好?”,
一番话说的陆鸿目瞪口呆。
敢情苏家和当年苏小姐的事戏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没有人想触了少正冶的眉头,所以都乐的装聋作哑。
而对于已经死去的“苏小姐”即将嫁给少正冶这件事他们的看法与外界似乎也有许多不同。
他们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似乎还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首《行香子》是当年少正冶初入戏城时常念的词,他和苏小姐也是因这首词而结缘”,
正疑惑间,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如棉絮,说不出的悦耳动听,但陆鸿却只觉得心中一炸,连眼皮都跟着跳了一跳。
当身穿儒衫的高挑女子挑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来。
作男装打扮的庄姜还是那般美艳动人,但那种美却只令陆鸿感到惊心动魄。
贤文馆文里明珠庄姜,她怎么会在这里?
陆鸿早知道庄姜带着玉部和兵部的高手已先一步到了戏城,但却想不到她居然没有进内城,而是在外城这个路边的小酒馆里,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碰到她。
自从在流萤山与她交过手后在陆鸿心中这个女魔头就成了最棘手的对手之一,心中对她的忌惮比冯妖妖尤甚。
在这个地方不期而遇,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出手。
第七百一十二章荒丘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