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知道萧庭有话要跟他说,连忙抢过缰绳握在手里,和萧庭并肩缓缓步行。
“守约你的才能我是放心的,你家世代为官为将,怎么当官领军你也比我更明白,这些都不用多说了。我唯独担心你的性子,你这人太过方正纯良,不是那种八面玲珑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的人,心里有一杆秤,能入你眼的人,你就能掏心窝子相交,入不了你眼的人,你怕是瞧都不想多瞧他一眼。比如今天来告诉我封赏的事,但朝廷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这可是冒着‘私泄禁中语’的大罪,我没说错吧?”
朝廷里讨论的事,还没下旨就被传出去了,就像是上辈子公司董事会关上门开会,会议的内容第二天就传遍了公司,私泄禁中语这种罪可大可小,上面不追究屁事没有,上面追究了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这封赏来的太大,有些不对头,所以事先来和修齐你通个气,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再说了,我又没去过大内,这消息也就是风闻罢了,谈不上私泄禁中语。”
裴行俭露出一个坏坏的笑,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学着萧庭平常的动作,眉头微微一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修齐难不成还要告发我不成?”
“告发你又没赏钱,告个屁!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人有时候心思太重,想的太多,活的太累。”
萧庭一连串用了三个‘太’字,道:“我不是说不该多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尤其是你现在的位置,想得周全点是应该的。只是有一条,无论你想多少事,千万要明白最关键的是什么。其他的事,和最关键的相比,都不重要,甚至可以都不用去想。这么一来,一方面,你能活的轻松点,不必像现在这么累,另一方面,以你的性子,只要能全心全意的投入某一件事,必然能把那件事做到最好。”
萧庭有时候觉得裴行俭挺可怜的,当今陛下的器重,苏定方的赏识,还有振兴裴家这一脉的重任,一桩桩一件件都像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其他的豪门世家子弟,就算什么都不用做,父兄都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而裴行俭空背负了一个‘河东裴氏’、‘名将之后’的名声,却因为父兄早死,这个名声带来的只有压力,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助力,只能靠着他自己实打实的奋斗,甚至用命去拼。
如果裴家这一支在他这一代衰败了,那裴行俭便是不孝子弟,是死后无颜面见祖宗的败家子。这家伙铁了心要上战场,并非他嗜杀好战,也不是不晓得战场上的惨烈,而是因为战场上立功最快,出头的机会最大。
裴行俭沉默了一阵,问:“修齐以为,如今我最关键的是做什么?”
“军队,你到了军中之后,一门心思好好练兵,只要将来在战场上建立足够的功勋,朝廷上的那点风风雨雨,于你而言只是春风拂面罢了。你看看朝廷里那些老将,只要不谋反,一个个翻天烧房都没人能管,苏中郎不算大官吧,可是私泄禁中语这种犯忌讳的事,做起来就像喝凉水一样轻松,为啥?就是因为人家能打仗,在军中有一大帮嫡系,一大批老兄弟,谁动他,就是和整个大唐无敌天下的军方作对!熊二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粗人就该有粗人的活法,你将来是要当军人的,就走军人的路子,练兵打仗就是你的第一要务,朝政的事,你可以看,可以想,却最好不要搀和。多学学英公、卫公,这两位大佬深得龟蛇二兽精髓,该缩头时就缩头,万年平安,但一旦出手,便要以雷霆一击,至敌死命。”萧庭道。
上辈子裴行俭就是因为被长孙无忌当了枪使,冒头反对李治立武媚娘为后,结果被贬官,虽说最后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打击,但现在萧庭也不敢确定历史还会按照原来的走向进行,连地震的位置都变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李治摆明了想拉拢裴行俭,他这时候要是蹦出来反对李治,那能让李治恨他一辈子,将来绝不会有裴行俭的好日子过。如今在外人的眼里,裴行俭和自己已经是一党,裴行俭倒霉,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裴行俭点点头,眼神里却有点迷茫。他从小到底,所受的教育都是很古板的忠孝仁义、家国天下之类的,就算是苏定方和他相处,大多时间也是谈论兵法,偶尔谈到朝政,也是淡淡一笔带过,从未有人像萧庭这样,从人性的角度和他这么直白的说过话。
因此,他一开始听萧庭的那些话,第一反应就是和之前受到
第三十六章 龟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