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楼道里静下来,该下班的走了,上夜班的也走了,就只剩下两个人。
刘洪波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刘明月后,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没多少可看得,电影是旧的,电视剧更旧,还翻拍。看个综艺节目吧!不是一群傻子再笑,就是一群傻子在哭,好好的一个选秀节目成了谁能比我惨的诉苦大会。关了电视,他从书架里抽了一本书,拿在手里有的没的翻着。
时间总是最不经耗的,眨眼间,深夜已至。
“我们怎么睡?”刘洪波不得不问出这个尴尬的问题,沙发是单人的,床就一张单人床。
“你说呢?”刘明月反问。
“要不我去别人铺上蹭一宿去?”
“那不是不打自招?”
“也是,总不能俩人挤一张床吧!我怕我睡不好。”刘洪波边笑边说。
“我沙发上打坐一宿就好,给我找块盖的。”
“得,还是我来吧,欠了你的。”刘洪波没办法,人家是女同志,又带伤,于情于理,自己都得这么做。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新的枕巾被罩扔了过去,后来想想不对,又准备替人家换上。
“哎,不对,你能收拾屋子,咋不能铺个床呢?”刘洪波反应过来。
“我又没用你,我自己能来,无非牵扯伤口,落个后遗症啥的。”
刘洪波本来都把手挪开了,一听人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干活。
“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你了,落了这么大的亏欠,怎么就还不上了呢?”刘洪波絮絮叨叨,刘明月凝神不语。
整理完床铺,刘洪波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军大衣,半躺在沙发上,把脚搁在茶几上,盖上了军大衣。
“睡了吗?”
“没。”
“聊聊?”
“嗯。”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卧底,至少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刘明月沉默不语。
“我也不是好人!”刘洪波说着,揭开茶缸喝了一口,又盖住了盖子。
“说说。”刘明月大概知道刘洪波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既然他乐意讲讲,她自然也乐意听听。
“我命太硬,身边的人都让我克死了。”
“天煞孤星?”刘明月用明显带着戏谑的口吻反问道。
“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刘明月知道,他说的说话不是说话,而且交流,是人和人之间的沟通。
“我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我都没有他们的映像,一点儿都没有。所有我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是我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我看书,看电视,然后把他们照片里的形象再叠加在电视或者书上那些形象上,我幻想着她们把我抛来抛去,带着我逛超市,去游乐园,幻想着他们宠我腻我。可是,终究还是假的。我真实的童年里只有关于姥姥的记忆。”说着,刘洪波端起茶缸,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有浓重的酒味儿传来,刘明月躺在床上,眉头缓缓皱起。
“你酗酒?”
“只是少喝一点儿,要不整晚整晚的不睡,我受不了。”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你说喝酒啊?从我退役吧!一年多了。”
“刚才你说到你姥姥了。”
“嗯!对,我姥姥,我跟着姥姥在农村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光阴。姥姥很疼我。可没几年也去世了。那年我八岁,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孤零零的站在这个人世上,你不会知道那个小男孩有多么无助,心里有多么惶恐。”刘洪波的声音开始有些呜咽。
“那你没有别的亲人了?”
“也许有吧!谁知道呢?听姥姥说,父亲去世的时候,家里也来了人的,可处理完丧事就走了。我不怪他们,我是不祥之人,不值得他们待见。而且事实也如此,对我那么好的姥姥也被我克死了。”刘洪波说着说着,有些失声,于是喘了几口粗气,等气喘匀了,端起茶缸又喝了一大口。
“对不住,感情丰富,没吓着你吧?”
“没有。”刘明月盯着沙发那头,看着刘洪波隐隐约约的身影,觉得他很孤单,又有些许可怜。
“那后来呢?”
第六章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