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昆尴尬笑笑,意识到自己的婉转,的确有些不合时宜,显得和孔凡高拉开了距离,性,扯开面纱,直陈道:“理由有,先,众所周知,云锦湖乃四乱之地,宗族势力缠斗不休,水利,渔利纠结数十年,便是薛专员再有治事之才,要捋清关节,定然也得花去大的时间,要出成绩,自然更难,至于会不会因为一个失误,招致大乱,在我看来,此种可能性,反比做出成绩来更大。”
宋昆到底腹有锦绣,出口就点在了孔凡高犹豫的关节点上,听得孔凡高频频点头,伸手指了指办公桌边上的靠背皮椅,示意宋昆坐下说。
宋昆半边屁股贴着椅坐了,接道:“其二,就在这时间差上,试想,薛专员即便是不出岔,要做出成绩,至少也得年五载,专员,有年五载,足够您做多少事儿,更何况,年五载之后,您只怕早高升到省里去了,何须为薛专员如何,而心生烦忧!”
啪的一声响,孔凡高一巴掌拍宽厚的硬木办公桌上,这一巴掌使力重,直拍得他手都麻了,“着啊!我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宋昆这句话,简直说到孔凡高心坎里去了,孔凡高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和活土匪较劲儿,纯属思维惯性,似乎不打倒这个敌人,自己的仕途就要遭遇夭折一般,如今宋昆一语戳破关键,他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要说,孔凡高也是一时迷障了,非是其智力,见识不及宋昆。
主要是因为,他在德江久了。久到几乎将德江作了自家的自留地,任何在德江伸爪的人,都被他列为打击对象。
他和薛向的缠斗。便是来由于此,如今宋昆一句点破。他陡然发现一直苦恼、纠结的问题,不过是痴障罢了。
毕竟他孔凡高在德江担任行署专员已经八载,不管是升迁,还是平调,也就这两年的事儿。
“活土匪成长起来又如何,不过吹皱一池春水,干己何事,该纠结的是他周道虔。罢了,罢了,以后,就把舞台留给姓周的,看他和活土匪争雄吧。”
一结开,结开,孔凡高忽然彻底想透了。
古往今来,作为谋士,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一言兴国。一语丧邦。
此刻,孔凡高的拍案叫绝和眼泛异彩,便是对宋昆最大的褒奖和鼓励。
“专员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偶然失察罢了!
宋昆附和一句,余虑尽去,说道:“最后,我认为专员有些高看薛专员了,说到底,他只是您的下级,而不配做您的对手,很多时候。我觉得专员都拿薛专员当对手在对待,压服的意识强烈。而有些人呢,你越在乎他。他就越是个事儿,反之,你不把他当回事儿,他就不是个事儿。其实,换个角想,薛专员不过是您的马前卒,他如今的招商也好,将来的整治云锦湖也好,都是在专员您的领导下进行的,若真出了成绩,专员您该记第一功才是。”
宋昆说完了,孔凡高怔怔看着他,久久不语,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位心腹,竟然有如此洞彻和灵秀。
“专员,专员……”
宋昆见孔凡高久久不言,轻声唤道。
孔凡高忽地站起身来,踱步到宋昆身侧,轻拍他肩膀道”小宋,好好干,争取年内,再上一个台阶,我是比不过那位薛专员了,你前程远大,一定得漫过那小,替我出口气,我能做的,也就是适当时机,再推你一把,加油!“
细说来,推秘书上位,从来是领导退休后,还能保持强大影响力的不二法门。
这就好似古代科举制下的师生关系,绝对是利益共同体,而且有着独特潜规则约束这“生”。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为“生”者,绝对不可以背叛“师”。
否则,道义上,就彻底坏了,不仅,人得饱受人非议,更恶劣的结果是,会在官僚圈里,被视作异类,一个被视为异类的官员,这仕途还有何前途可言。
而新体制下的,领导和秘书的关系,就类似古代科举制的座师和门生,领导提拔秘书,视其为心腹,秘书唯领导之命是从,视其近恩主。
一旦领导退位,秘书就是这领导政治生命的延续,而即便是遇上这退休领导提不合情理的要求,这秘书也得头拱地地去办。
第二百零七章 吹皱一池春水 干己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