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岸的第一天,虽然海上开始下起了大雨,但船走得还算平稳。可即使再平稳,也多少都是摇摇晃晃的,从来没上过海的唐阮晕船非常厉害,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等肚子里的食物吐完了,她就只能吐酸水,更加的生不如死。
她们几个的房间虽然是挨在一起的,但风情一直没出过房门,还是绮罗香无聊来串门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唐阮,独自照顾了她很久。到了傍晚,才有船工过来叫她们去厨房吃饭。
风情和洛常羲一同到饭桌的时候,正好看见绮罗香和楚云深围着脸色极其难看的唐阮,楚云深捋背,绮罗香喂水,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风情一边往下坐一边随意问道:“晕船吗?”
唐阮抬眼,眸中滑过一丝光,嗓音软塌塌的:“我还好。”
&都要吐出来了还好?阮妹子,你可别逞强,要是实在受不了,现在找个人用备用的船送你回去也来得及。”绮罗香小心地把水杯递到唐阮嘴边,声音里盈满了心疼。
唐阮偷偷看了一眼洛常羲,洛常羲却只是沉默着拨拉碗里的米饭。她收回目光,坚决地摇摇头:“我爹说了,一定要去的,我才不……”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风情忽然问道。
唐阮愣了下:“我……我不知道啊。”
洛常羲这时开了口:“今日是上巳节。”
&的,上巳节。旧俗以此日在水边洗濯污垢,祭祀祖先,前朝以后把上巳节固定为三月三日,此后便成了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风情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郊外游春是不太可能了,但此番情形,水边饮宴却是可以的。”
&宴?怎么可能,宴席之事极为考究,冷菜热菜热汤十二件起,鸡鸭鱼必用,牛羊猪选用,酒盏不可低于三壶,丝竹管弦之乐更是必不可少,咱们这随随便便的一顿饭,哪儿能凑得上宴席二字呢。”楚云深不禁笑道。
&食可简。”
绮罗香也凑上来道:“对对,摆那么多咱们也吃不完不是,好歹是个节日,也需得多少庆贺一下。我之前在船里闲逛之时,无意间找到了一间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乐器。这船上反正无聊,望月之日也还早着,不如就借一两件过来解解闷?”
风情看向洛常羲,低声道:“羲儿。”
洛常羲对上风情的目光,看到她眼中的委托之意,只得放下碗筷:“也罢,拿一张琴来吧。”
&一张琴多无趣,”绮罗香脸上表情兴奋起来,“我早年为了训练幼蛇,学了吹横笛,我也取一支笛子吧。你们呢?都还会什么乐器?凑一起过个节多不容易,就别藏着掖着了。”
楚云深看她们高兴,便接道:“在下会一点陶埙。”
唐阮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拿树叶吹几个调调,且这船上也没树叶啊。”
绮罗香笑道:“阮妹子还病着呢,自然不为难你。风情,你呢?你会什么?”
风情似是没想到绮罗香会问到自己,放在菜中的筷子尴尬僵住,半晌,才轻声道:“见笑了,我也什么都不会。”
&么可能?就算家里没教过琴棋书画,你和茗秀宫的人混这么久,还能什么乐器都不会?木头脸,你往日闷一点也就算了,今日是你先提起的上巳节,自己难道还有不出彩头的道理?”
风情将筷子往碗里一剁,面色已然微怒:“我说了我不会。”
&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生什么气呐?”绮罗香到底还是被风情的样子吓到了些,毕竟往日里从来没见过她动怒,况且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洛常羲却道:“风情年幼时和我一起学过乐器的,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唐阮被勾起了兴趣,微微探过身子,还看见了风情耳尖上莫名其妙的一点红晕,她小声问:“风情,你会的到底是什么乐器呀?”
风情抬头看了一眼唐阮,手里的筷子都要被她捏断了。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轻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
&呐。”
&绮罗香没忍住把刚刚喂进嘴的满满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多半竟都溅到了旁边坐着的风情的手上,看着风情搁在桌子上的右手浸在茶渍里紧握成拳紧得都在颤抖,绮罗香就更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18.上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