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沈雪英听得卧室门外,有人轻轻的敲门,她以为范太康去而复返。于是藏在门角里,
躲避将要加诸她身上的欺压。虽然躲避的效果是暂时性的,可是目下也只好尽量的拖延,使
他的欺压不能成为事实。
门轻轻的开启了,进来的不是范太康,而是他胞弟范太健。他们两人是一丘之貉,她
早在他的言行上看出来。他在门角里找到了她。
‘朱太太!你受了我哥哥的威胁是不是?’太健说,‘让我救你出这个陷阱,快跟我走吧
!’
‘那张伪造的字据呢?’她问。
‘在我身上,’范太健说,‘我知道你被这张可恶的笔据困住了。’
‘谢谢你的好意,可否把这笔据给我。’她说。
‘放在你身边可能会遗失,还是由我代你保管吧!’
‘这笔据根本没有保管的必要,拿出来撕毁了事!’
‘不,让我代你保存着,可以作我们爱情的保障。’范太健的狐狸尾巴显原形了。
朱沈雪英感觉她像一只羔羊从虎口中转移到豹口之中。
‘我哥哥已有妻室,不能和其它女人纠缠,我还没有家室,我可以和你正式结婚。’范
太健说,‘时间短促,快随我走吧。’
‘你必须证实那张笔据确实在你的身上。’她说。
范太健从衣袋内摸出那张伪造字据举得高高地使她无法抢夺,只使她可以看见。
不错,正是那张字据,但已换了新的主人,而她是字据的奴隶——她必须跟字据走。
‘到什么地方?’
‘今晚先住旅馆,明日搭飞机飞往重庆,再转涪陵望峰山。在山上我们有精致的住宅,
在山下还有良田约千亩,足够我们一生享用。’
朱沈雪英略加思索,辨别事之缓急,她决定随范太健先离开这魔窟般的俱乐部。
他们悄悄溜出卧室,穿过园地,经由范太健的帮助,她越过一道不十分高的围墙而至旷
野中。公路旁已停有一辆汽车,范太健挽着她走近汽车,她忽又踟蹰犹豫了。
突然围墙内一阵沉重的奔跑声,接着是范太康忿怒的叱喝声。
‘太健,你把她留下,她是属于我的,还有那张笔据……’
‘太康,你不要忘了大嫂的厉害,你还是安份守己些,把她让给我。’范太健在墙
外说。
当范太康握着手枪越出围墙时,汽车已去得相当远了。
她从车窗向后遥望,隐约看见一个肥胖的黑影,呆立在围墙暗澹的灯光下。
范太健预防胞兄根据车号寻觅他的踪迹,就在霞飞路下车,换乘三轮车至愚园路一
家四人所开的旅馆中借宿。
当他们在房间中坐定,侍役退出之后,范太健兴奋而得意地说:
‘现在我要称你为太太了!旅馆登记簿上也登记着我们是夫妻,而事实上从今晚起,你
也是我的太太,是不是?’
朱沈雪英沉默不语。她在汽车中,三轮车上,都想从他衣袋中抢夺那张笔据,但他身强
力壮,恐无成功希望,而踌躇不敢下手。现在到了旅馆房间,又接近了他的最后目的。
‘你为何不声不响,达令?’他走近她轻轻拍她的肩。
‘我要求你让我静默十分钟,你能同意吗?’
‘太太的要求,怎能不同意?我给你十分钟的静默。’
在这十分钟内,她穷思竭想——思索如何可以获得他衣袋那张笔据。终于她有了一个计
划。
她突然站起来,走进浴室,将门关闭,旋上弹簧锁,再闩上铁梢,用两道门闩防止门被
推开。于是开
始卸衣洗澡。洗完后,她又衣着整齐的走出浴室,对着他微笑——虽然她尽力把这个微笑
装得很自然,但还是极勉强的。
‘我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她说。
‘我也有同样的习惯,’他说着拿起床上一件浴衣和台上一只金质香烟匣,脱了身上所
有衣服丢在沙发
从虎口中掉到了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