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阵冰凉的气息从背后扑上来,沾满了他的背,程秋池感觉脖颈上的毛发都炸开了,他脑中什么都没想,撒腿就朝院外跑去。
跑着跑着,他发现自己迷路了,新安府的后院不算大,可是,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地形还没有摸清楚,再加上今晚雾重,白茫茫的一片,就更加无法辨别方向。
天上寒星稀疏,程秋池颤颤的抬起头,发现天地被分成了两截,黑如墨,白似纸,而他自己,就是那白纸上的一个黑点,永远无法冲破它的束缚。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是身处梦中,这样湿而寒的空气,钝钝的,没有一丝生气,难道不是他梦中常出现的那个场景吗?
是梦吧?他朝前伸出一只手,试图用指尖来分辨真实和虚幻,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红光一闪,打破了迷雾厚重的包围。
程秋池心中一喜,朝着那点光急匆匆的跑去,光在前,他在后,不近不远,始终隔着十来尺的距离。
“喂,等等。”
叫出这几个字,他轻轻舒了口气,方才,他的胸口像是被大石堵上了似的,气息全被压制下去,发不出半个音节,现在,整个前胸都通透了,能喘能言。
前面的光也不动了,程秋池跑近了几步,才发现那光线来自一只灯笼,白色的,和雾气混在一块,难怪刚才看不清楚。
可是,打灯笼的是谁?
他心里“咯噔”一声,想将步子收住,却已是来不及了。
灯笼就在他眼前,在雾气中飘来飘去,是的,一杆一线,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像只脚不沾地的幽灵。
程秋池脚一软,身子瘫在地上,他双手撑地,一点一点的朝后退。灯笼却不动,游来荡去,静静的晲着他的狼狈。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惊呼,连滚带爬的朝反向跑去,衣衫全部湿透了,黏在身体上,像是几只冰凉的手在亲昵的抚摸着他的身体。
他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被一扇门拦住去路,才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靠门坐下,身体的抖动将门撞得“嘎吱嘎吱”响。
雾还是没散,不过还好,灯笼似乎没有跟过来,那雾,就像一堵白色的墙,将眼前的一切都搅成了一锅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恍惚间,背后的门似乎在动,不是自己的身体在带动它,是它自己在动,从内至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面出来。
程秋池脑中绷得紧紧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他“啊”了一声,朝后挫了几步,眼睛死死的盯着木门。门,终于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小小的,他坐在地上,那人也只比他高出一点点。
“大伯,怎么是你?”迅儿稚嫩的声音传过来,程秋实如释重负的笑了,但是很快,整颗心又重新被一只手揪到高处。
迅儿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人,那人一身素白,脸蛋和嘴唇像贴了瓷片,她在笑,眼角流下两道血泪。
“大哥还未用早膳,就这么急着赶回汴梁,是有什么急事吗?”看着程秋池骑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蒋惜惜轻声问道。今天天还未亮,他便收拾好了行李,一句话也没说,铁着张脸慌张的和同来的小厮出了新安府。
程牧游还未回答,一旁站着的迅儿倒是先说话了,“大伯他昨晚迷路了,大半夜的,竟然蹲在我门外面,”说完,他憋不住笑意,“爹爹,他好笨的,迷路就算了,还吓得满头是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休得无礼。”程牧游瞪了儿子一眼,复又望向蒋惜惜,“这事以后再说,今天你到集上去一趟,将能买到的硬纸和纸钱全部买回来。”
蒋惜惜眨眨眼睛,“纸钱?大人,我们在新安又没有过世的亲眷,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程牧游浅浅一笑,眼睛望向朗朗晴空,“扎纸马。”
新安府的院中摆满了纸马,一排接着一排,金灿灿的,一只只昂首挺胸,傲然看着前方。
“大人,还要再扎多少只啊?院子里都挤不下了。”一个衙役一边拿着毛笔描眼睛,一边向程牧游请示。
“这么点哪里够,多扎,摆不下就放到外面去。”
那衙役答应着将他的指示布置下去,心里却暗自思忖,“这程大人难道疯了
第三十八章 逃